李相夷,这个曾经名动江湖的名字,是多少人心目中的向往。可惜在十年前李相夷就成了一个很多人不愿提起的过去。
李莲花也没想到方多病带他们来看的是李相夷的画像,他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曾经的样子了,如今他与李相夷没有半分相似之处,谁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呢?
“百川院建立的时候他的画像就挂在这里了,十年了,没人能忘得了他。”方多病看着画像说,“你知道吗,李相夷有个师妹叫高闻歌,虽然他们并不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但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也算半个师兄妹,若不是十年前东海一战,他和高姑娘早成亲了。可惜后来听说她伤心过度再也没离开过未名山庄——哦对了,高姑娘是未名山庄的大小姐,他们山庄以医术闻名天下,按理说我应该叫她一声师娘。”
这话说的高闻歌在后面尴尬得不行,李莲花看到她的表情嘴角上扬。
“百川院刚建立的时候佛彼白石也曾去未名山庄,想请高姑娘到百川院来,可惜连门没能进就被请走了。”方多病接着说,“可惜我从来没见到过这位高姑娘,真是遗憾。”
——不,你不仅见了,还吃了她做的饭。高闻歌心想,还瞪了李莲花一眼。
李莲花无辜地摸摸鼻子。
“你身上有糖吧?给我两个。”方多病在身上摸了一通对李莲花说。
被人追着要,李莲花只能掏出一个给方多病,只给一个。方多病觉得他抠门,但也算了。还以为方多病是要自己吃,没想到拿到糖以后却把糖放在了李相夷画像前的案桌上。
方多病说他每次来这都会带点糖,“我见过他避开所有人偷偷吃糖的样子,谁能想到武林第一的李相夷,吃颗糖开心得跟个小孩子一样。”
李莲花有些不自在,毕竟本人就在面前,被别人拆穿自己的爱好,偏生人家还不知道提起的那个人就在面前。
实在尴尬。
——可不是吗?让他少吃点还会不高兴,跟小孩儿一样跟人赌气。高闻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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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闻歌不是很喜欢四顾门。
她总是觉得那里面每个人都抱着自己的心思,看起来是因为李相夷聚集在一起,实际上他们看中的不过是他的这个名字带来的附加效益。
有些人想要通过她接近李相夷,也有人想要接触她去接近未名山庄,无论哪种人高闻歌都不喜欢。
每次去四顾门找李相夷她也不会过多与四顾门的人交流,久而久之四顾门里关系好的只有乔婉娩,其他人也就稍微好点。
自从建立四顾门后李相夷的心就更多放在门内事务上,高闻歌也不觉得奇怪。她不觉得两个人要时时刻刻黏在一起才是感情好,但心底也难免有些不开心。
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李相夷也像小孩一样喜爱吃糖,但这点没几个人知道。无论是四顾门的人还是其他武林人士的眼里看到的都是意气风发的李相夷、是天下第一、是四顾门门主,唯独不是他自己。
高闻歌经常提醒李相夷不要吃太多糖,会牙疼,可他总是会偷偷躲起来吃,然后牙疼时又来找她医治。高闻歌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想着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挺好,却没料到后来单孤刀死了,尸体下落不明,再后来李相夷就与笛飞声约到东海上比试。
他们的婚事也因此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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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方多病忽然凑到高闻歌面前把她吓一跳。
高闻歌轻咳一声,“我在想这李相夷喜欢吃糖,不会牙疼吗?”
“啊?”方多病显然也从未想过这一点,“这……应该不会吧?”
旁边的李莲花瞥一眼高闻歌没说话。当然会牙疼,不然也不会老是被她把屋里的糖全部搜走了。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赏剑大会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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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到少师剑的是乔婉娩和肖紫衿。
高闻歌不知道原来乔婉娩一直在找少师剑,在山庄里呆着的时候她也会偶尔收到乔婉娩写来的信,说她和肖紫衿在某处游历遇见了什么事或什么人,但高闻歌从未回过信。
四顾门解散后高闻歌只去过一次,见他们每个人都觉得李相夷死了不会回来了,她便离开了。
那是她和乔婉娩最后一次见面。
乔婉娩是她的朋友,是四顾门的旧人,更是一位美丽、温柔又强大的女子。
只是高闻歌没想到乔婉娩这么多年来竟然一直在寻找少师剑,她都未曾想过的事,她的朋友却替她做到了。
“能寻到门主生前从不离手的少师剑,我们也很慰藉,我也曾书信将这件事告诉闻歌。希望她能参加今日的赏剑大会,可未名山庄那边只是收下了信,闻歌并未前来。”站在台上的乔婉娩缓缓说道,“望我武林中人,莫忘记惩恶扬善,天下太平的理想,不负门主他心中所愿。”
说到最后,乔婉娩的眼睛微红。十年了,她最好的朋友从李相夷消失后便闭关不再与外人交流,无论她写了多少封信寄过去,高闻歌始终没有任何回复。四顾门也解散了,从前的种种宛如过眼云烟,还挂念着过去的似乎只有她一人。
高闻歌在人群中看着乔婉娩难过的样子,心底也同样难过。她不愿与乔婉娩相见和她本人没有任何关系,只是高闻歌自己不想再见到四顾门的人罢了,所以未名山庄才一直对外宣称大小姐闭关不见任何人,所以她才会乔装易容一个人到处找李相夷。乔婉娩是她最好的朋友,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高闻歌心里那个结还没有解开,现在还不是和乔婉娩见面的时候。
遮盖住少师剑的红绸被撤下,沉寂许久的少师剑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高闻歌还记得当年李相夷手握少师在林中舞剑的样子,少年气盛,意气风发,不知多少人因为李相夷而学习剑法,可李相夷只有一个。
方多病在旁边兴致勃勃地跟他们讲曾经李相夷月下舞剑引得多少人围观的事迹,李莲花淡淡道那不过是少时心性,做事太夸张罢了,笛飞声也在一边帮腔。气得方多病说他们两个就是妒忌。
——少时心性吗……少年人又有几个不张扬肆意?
高闻歌看着李莲花的侧脸想。
肖紫衿又在台上说欢迎大家上台比试,一炷香内最后摘得绸花的可以亲自一试少师剑。
“这个肖紫衿把少师剑当什么了?他以为这是什么拍卖场吗!”高闻歌一听便气从心来,怒道。她以前就不喜欢这个人,总是自以为是想要坐上李相夷的位置,李相夷失踪后他甚至不曾派人去东海寻过,还提出解散四顾门。
方多病倒是欢喜,直接提着剑便上了台,其他想要一试少师剑的都被他打下去了。眼见着一炷香就要烧完,笛飞声却一掌将李莲花推了出去。
“混蛋,你干什么,你是想害他吗!”高闻歌没拉到李莲花,便回头骂笛飞声。
“你好好看着,他不是没事吗?”
高闻歌看着李莲花从别人腰间拿走一张面具戴上,又跌跌撞撞地落到台上把正在开心的方多病直接撞了下去,然后捧住了刚好掉落的绸花。
那几个四顾门的老人听见李莲花的姓氏时皆是一惊,又见他并非他们想的那人而是莲花楼的楼主才又松口气,可心底到底是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在一番吵闹后,李莲花握住了少师剑将它从剑鞘中拔了出来。
人群中,高闻歌愣愣地看着李莲花的背影,他握住少师剑的样子……恍若昨日。
“等等,这剑……好像不是少师。”看到剑身,高闻歌忽然开口。
台上,李莲花手握着剑才不过一小会儿,剑身却突然断成几节落在地上。主持赏剑大会的几人当即慌张地围上去,听到石水的逼问李莲花却一点儿也不紧张害怕,而是拿着剑柄翻来覆去地看。
接着,李莲花抬头看向他们道:“这剑是假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