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帝师
孟月晚尽量将赞美的词,堆砌在谢函章身上,身为老太师的幼徒,她可是正儿八经行过拜师礼的。
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她才就着已经冷掉的茶水灌了一口。
“为何不要我?”谢函章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冰裂纹般的颤,往前一步,似让她好好看看自己,“娶了吏部侍郎的嫡子,不是可以直接得到我阿娘的助力?”
“谢公子,”孟月晚退后半步,袖中放着刚刚谢函章带来的老师的信,她有些着急要看,“如果想不通,便再等等,做做其他的事情……今日事没有半个人敢传出去,你不必担心……”
孟月晚边说,已经将信纸打开。
他突然欺身上前,织金云纹广袖带翻青瓷笔洗。墨汁在宣纸上泅开,像他眼底翻涌的暗潮:“为什么就不能多一个我?”
孟月晚顺势仰头,鼻尖几乎碰到他襟前盘扣:“嗯?”
余光瞥见门外晃动的影子,那是绿芙在听壁角,“公子,茶冷了!”
他瞳孔骤缩,指尖力道松了三分。
日光昏暗,将他眸中水色映得明明灭灭。孟月晚嗅到他衣襟间若有似无的沉水香,那是御赐的贡品。谢家权势正如这香气,丝丝缕缕渗进王朝的骨髓。
啧,得好好谋划谋划。
自家妹妹虽然才三岁,但瞧着是个正常人,不是智障。必须得推她一把,保障自己一大家子的退休生活。
她的目标也很明确,十年后,她三十岁,可以退休养老了。
";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才能看一看我……";他嗓音沙哑,如江崖海水纹在风中微漾。
孟月晚抬眸望进他眼底,看到那股熟悉的情意,也是一怔,“谢公子,我想要的自己拿得到,你只顾着自己便好!”
距离有些近,她微微仰后,不适的皱眉。
谢函章猛地攥住孟月晚的手指,掌心滚烫:“我顾着自己?你为何不能顾念一次我?我只想待在你身边……你就不能……”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扑簌簌,又下雪了。
“不能,”孟月晚一声轻叹,其中利益牵涉太多,她懒得费心思去捋一捋,没有牵扯她才能心无旁骛,“谢公子……世人皆苦,我又不是佛陀……”
靠人渡,不如自己渡。
自己想得通才是最重要的,别人说再多都没用,她也只能言尽于此。
谢函章似乎所有的力气和勇气都在一瞬间失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卑微,却还是得不到想要的。
这世上他想要的东西并不多,求娶他为正夫的世家女子,多如过江之鲫。
他往日里只是厌烦,不愿与之周旋。
如今,难得有执念,却注定无果。
谢函章想了一路,为什么非她不可?
或许是那滴她无意间落下的泪,因为难民那些千篇一律的惨案;或许是她抱着满身污泥的稚子轻哄入睡,脸上全是疼惜;或许是她在秦池佑他们面前的全然不同,只有放松与信任;或许是她对心儿的事事亲为,宠溺入骨;又或许是她在学院解决问题时的云淡风轻,特意为世间男子写下的一本又一本的谋生之道……
她就像个陀螺一样,永远风风火火,但她太忙了,也太另类了。
她一定是一个极好极好的妻主,也是一定会是一个极好极好的母亲,也许是有这个想法之后,他的目光便不同了。
三番五次,借着与秦池佑的那一点点交情上门叨扰,一个目光一个笑容都足够他回味许久许久……
谢函章在祖母说,若是他能嫁给孟月晚,也算是不错的归宿,那一刻,他知道了自己控制不住的关注她是为什么?
他想和孟月晚生活在一起,即使一起待在书院里的实验室里几个时辰,那几个时辰的时间也甜的让人沉溺。
所以他不停的研究那些“民生”,他提出新的问题或者解决法子时,就可以得到孟月晚的称赞和一种隐隐的惊讶。
他喜欢她只看着自己一个人时的任何目光,唯独不是今日这种……
沉沉的,没有一丝顾念的,纯粹的不在意……
孟月晚全然顾不上失魂落魄离开的谢函章,她将暗格打开,取出其中几本册子。在朝官员及其底细,并不全,毕竟情报网还没成立几年。
对着勾勾画画,又补充了一些易蓝屏的信息。
三岁启蒙,自家表妹可以启蒙了。
天天缠着心儿成什么样子,心儿第一喜欢的必须是她这个娘,连池佑也得靠后。
老太师是教导过两个帝王,可是如今年事已高,倒是给了几个有意思的名单。
孟月晚去信只是说寻几个厉害些的大儒,给书院备着,之前老太师带着谢函章和几个她的学生过来,在书院任教。
这一次,却是一张名单,只说能不能请的动人,得凭自己的手段。
可名单上是什么人呢?
清涯子——江青雅,先帝曾请其为当时的一众皇女授业,未出山。
她曾是三元及第的寒门魁首,御书房沙盘推演,能让十二名皇女扮演六部九卿,三日局终时,半数痛哭自抑。
曾执掌御史台二十载,隐居终南山着《千秋经纬》。如今竟然不过四十出头,敢信?
其独创的「九宫推演术」能预判三年内的粮价波动、边疆异动与朝堂党争。
永昌三年,青河改道之提议,若是当时帝王重用并实施,竟然能够调节如今中州大片地区的干旱洪涝。
也用不着孟月晚现在,花了不知道多少银子进去干这事儿了。
想到这儿她就牙疼,孟月晚是下定决心让小表妹上去的。不然她为这个国家填进去的银子,为她人做嫁衣,可不得呕死!
只是南山隐居地,在西郡阿,开年再说。
皇帝已经立后,立的是赵家的死对头明家的嫡长子,不过才十五岁,不知道这个年幼的君后要怎么在后宫之地存活。但她这边,又多了一些松泛的空间和时间。
孟月晚如今是一点儿也不慌,皇帝一旦挥刀向北疆,她就斩了那只爪子。
只要那位有一点儿这个动向,孟月晚也能弄出别的事儿,让那位无暇顾及北疆。
总之北疆目前是她的安乐窝,谁也别想来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