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央比封九妄先一步回神,紧紧攥住手中的合心结。
“陛下,南凌时疫是多年前的事了,这个合心结只是编法和南凌的合心结一样而已。”
此刻,封九妄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那日小二提起胡老夫妇卖合心结的举动在此刻想来分外刻意。
还有那对夫妻,一大把年纪,好似就在等着他买合心结一般,深夜都不曾离去。
种种不合理都在白御医的话中透露出阴谋的气息。
尤其刚刚连央还说自己好似发热!
一把握紧连央,厉声让白御医赶紧为连央诊治。
如果,如果是因为他买的合心结导致连央感染时疫。
他生生世世都无法原谅自己。
看出事情的严重性,武陵拉着仲启阳先一步离开,去传递消息,拦截武安县人外出与旁人接触。
而在封九妄紧张的视线中,白御医神情严肃的为连央细细诊脉,好半晌才轻呼一口气,
“连姑娘无碍,陛下放心。”
在白御医的再三确认下,封九妄才终于放下心。
紧紧抱住连央,短短一瞬,他的后背都冒出了冷汗。
连央在封九妄怀中轻声安抚他,
“陛下别担心,我没事,合心结没事,陛下不要总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封九妄心中一阵后怕。
他怕极了连央染上时疫。
怕极了连央是因为他送出的合心结染上时疫。
也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封九妄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的晃荡一下。
好在抱着连央,这一瞬间恍惚很快被遮掩过去。
在武安县城安顿下,无法告诉劫后余生的百姓,也许真正的危机在此刻才到来。
看着周遭脸上洋溢出笑容的百姓,封九妄心中晦涩。
月杀的高马尾在一群人中分外显眼,快乐的晃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轻易将两个贼头贼脑的家伙从人群中拎出。
被扔到封九妄跟前时,这两人还在挣扎着喊冤枉。
可从始至终,也没人说过他们究竟是为何被抓捕。
昏暗的小屋因为众人的涌入更显比泽尔,封九妄和连央坐于上首并不言语,审问二人的是一身血煞气息的仲启阳。
“你们方才在掩埋什么?”
这二人被月杀抓来前整鬼鬼祟祟的在挖着土,不知道在掩埋什么。
瘦小精明些的男子嘿嘿状似无辜的笑了笑,
“官爷,没有哪条律例说,掩埋私人之物犯法呢。”
阴阳怪气的腔调听得在场众人不自觉眉头一皱。
封九妄冷笑一声,指尖一点,月杀会意,一脚踹在精瘦男子身上。
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直将人踹的呕血倒地。
可男人依旧放肆大笑,好像在笑封九妄的手段浅显。
一旁沉默跪着的男人看着同伴如此,倒也松了口气。
挨打挨饿,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那都是稀松平常之事。
只是如此的审问,他遭得住。
在心中暗暗想着,咬紧了牙关。
憨厚男人已经做好了咬死不张口的准备。
被踹到在地的精瘦男子感受到了同伴的气息变化,眯缝眼闪过一丝暗芒。
他真是倒霉,被派到武安来守着这群愚民,一点儿油水也捞不着还要带着个刚入族的愣头青。
要不是少家主体恤,他在武安的这半年,族中早将他忘记。
想着少家主允诺的种种好处,他也得拖延足够的时间,让毒药蔓延。
显眼处埋下的东西不过是个幌子,早在连央以巫女名义,收到拥戴时,张礼就知道事情不妙。
他在玉氏只是个不受重用的小喽啰,可他脑子活泛。
自从被派到武安,看着武安爆发时疫,尸横遍野,又看着少家主如天神降临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不说十成十,七八分的猜想还是有的。
为了族中大业,他怎么也不能让眼前这一行人破坏族中计划。
无意识的握紧双拳,带着几分疯狂的眼神大胆的盯上天子的面容。
他这样无名无姓的小卒,也许在今日,也将名流千古!
“啪。”的一声。
杯盏在张立放肆的目光投来时,连央就心生不悦。
一杯子砸的张礼脑门泛红,连央尤觉得不解气。
他凭什么用那样恶心的眼神盯着封九妄?
他不会觉得自己真是个人物吧?
封九妄看着连央的维护,默默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自从白御医说出武安或许会真的爆发时疫后,他便一刻钟也不敢松开连央的手。
捏了捏掌中绵软,在对上连央气鼓鼓的眼神时,封九妄唇角微弯,
“给他洗洗眼,叫他看着。”
月杀领命,一手一个往外拖。
不多时,外头就传出了凄厉的惨叫。
洗眼可不是说说的洗眼。
一人将其眼皮分开,用温水滴落逐渐升温,直至最后滚烫的沸水灌入眼中。
瞳孔会急速扩张,在下一瞬,“砰”的一声炸开。
惨叫声中,木讷呆板的李源看着炸裂开沾在自己身上的眼球碎片,瞬间两股战战。
不多时一阵尿骚味就在空中弥漫。
被狠戾的手段吓到失禁的李源颤抖着跪下,
“我说,我说!”
在李源的描述中,张礼埋下的是一件身患时疫死去人的旧衣服。
时人皆知,患有时疫之人的物件掩埋是无用的,只有焚烧才能组织时疫蔓延。
此刻将时疫人的衣物埋入地底,这简直就是投毒!
脸色铁青的白御医连忙给周围同僚分发了当年南凌时疫时,他研究出的防疫药丸,带上手套口罩,跟随士兵一并到了张礼埋衣之地。
如临大敌般将埋下的衣物挖出,却是出乎意料的干净。
“不好!他骗了我们!”
这衣物根本就是在寻常不过的新衣,压根不是什么时疫死去之人的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