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扆殿前,我冷眼旁观,只觉此情此景,颇有几分皇帝册立继后的辉煌场面。
记得彼时,封后礼上,珩贵妃特特戴获湘贵妃旧物——赤金嵌碧玉缀千叶牡丹金步摇,着大礼服袆衣,正位坤极,登临凤座。
凌云髻上,首饰花钗十二树,钗以金、银涂,琉璃等饰,小花如大花之数,并两博鬓;
袆衣,乃周礼命妇六服之一,深青织成为之,文为翚雉(翟)之形,素质,五色,十二等;
素纱中单,黼领,罗縠褾襈,皆用朱色;
蔽膝,随裳色,以五入緅为褾襈,用翟为章,三等;
大带随衣色,朱里,纰其外,上以朱锦,下以绿锦,纽约用青组;
青衣革带,青韈、舄,舄加金饰;
白玉双佩,玄组双大绶,绶以六彩丝线交叉织成,下有垂穗,宽一尺,长二丈四尺,六彩丝线细密,交错编织之后并加黑色衬底,远观如灰色一般,章采尺寸与乘舆同。
册封礼前期三日斋戒,遣官祭告天地、宗庙。前一日,侍仪司设册宝案于奉天殿御座前,设奉节官位于册案之东,掌节者位于其左,稍退,设承制官位于其南,俱西向。设正副使受制位于横街于南,北向。设承制宣制官位于其北,设奉节奉册奉宝官位于其东北,俱西向。设正副使受册宝褥位于受制位之北,北向。典仪二人位丹陛上南,赞礼二人位正副使北,知班二人位赞礼之南,俱东西相向。百官及侍从位,如朝仪。
是日早,列卤簿,陈甲士,设乐如仪。内官设皇后受册位及册节宝案于宫中,设香案于殿上,设权置册宝案于香案前,设女乐于丹陛。质明,正副使及百官入。鼓三严,皇帝衮冕御奉天殿。礼部官奉册宝,各置于案。诸执事官各人就殿上位立。乐作,四拜,兴,乐止。承制官奏发皇后册宝,承制讫,由中门出,降自中陛,至宣制位,曰“有制”。正副使跪,承制官宣制曰:“册妃某氏为皇后,命卿等持节展礼。”宣毕,由殿西门入。正副使俯伏,兴。执事者举册宝案,由中门出,降自中陛。奉节官率掌节者前导,至正副使褥位,以案置于北。掌节者脱节衣,以节授奉节官。奉节官以授正使,正使以授掌节者,掌节者跪受,兴,立于正使之左。奉节官退。引礼引正使诣受册位,奉册官以册授正使,正使跪受,置于案。退,复位。副使受宝亦如之。乐作,正副使四拜。兴,乐止。正使随册,副使随宝,掌节者前导,举案者次之,乐作。出奉天门,乐止。侍仪奏礼毕,驾兴,百官出。掌节者加节衣,奉册宝官皆搢笏,取册宝置龙亭内,仪仗大乐前导,至中宫门外,乐作。
皇后具九龙四凤冠,服祎衣,出合,至殿上,南向立。乐止,正副使奉册宝权置于门外所设案上。引礼引正副使及内使监令俱就位。正使诣内使监令前,称册礼使臣某,副使臣某,奉制授皇后册宝。内使监令入告皇后,出,复位。引礼引内外命妇入柔仪殿就位。正使奉册授内使监令,内使监令跪受,以授内官。副使授宝亦如之。各复位。内使监令率奉册奉宝内官入,各置于案。尚仪引皇后降陛,诣庭中位立。内官奉册宝立于皇后之东西。内使监令称“有制”,尚仪奏拜。皇后拜,乐作。四拜,兴,乐止。宣制讫,奉册内官以册授读册内官读讫,以授内使监令。内使监令跪以授皇后,皇后跪受,以授司言。奉宝如前仪。
受讫,以授司宝。尚仪奏拜,皇后拜如前。内使监令出,诣正副使前,称“皇后受册礼毕”。使者退诣奉天殿横街南,北面西上立,给事中立于正副使东北,西向。正副使再拜复命曰:“奉制册命皇后礼毕。”又再拜,给事中奏闻,乃退。皇后既受册宝,升座。引礼引内命妇班首一人,诣殿中贺位跪,致词曰:“兹遇皇后殿下膺受册宝,正位中宫,妾等不胜欢庆,谨奉贺。”赞拜,乐作。再拜,兴,乐止。退,复位。又引外命妇班首一人,入就柔仪殿上贺位,如内命妇仪。礼毕俱出。皇后降座,乐作。还合,乐止。
次日,百官上表笺称贺。皇帝御殿受贺,如常仪。遂卜日,行谒庙礼,先遣官用牲牢行事,告以皇后将祗见之意。前期,皇后斋三日,内外命妇及执事内官斋一日。设皇后拜位于庙门外及庙中,设内命妇陪祀位于庙庭南,外命妇陪祀位于内命妇之南。司赞位皇后拜位之东西,司宾位内命妇之北,司香位香案右。陈盥洗于阶东,司盥洗官位其所。至日,内外命妇各翟衣集中宫内门外。皇后具九龙四凤冠,服祎衣。出内宫门,升舆,至外门外降舆,升重翟车。鼓吹设而不作。尚仪陈仪卫,次外命妇,次内命妇,皆乘车前导。内使监扈从,宿卫陈兵仗前后导从。皇后至庙门,司宾引命妇先入。皇后降车,司赞导自左门入,就位,北向立。命妇各就位,北向立。司赞奏拜,司宾赞拜,皇后及命妇皆再拜,兴。司赞请诣盥洗位,盥手帨抉手,由东陛升,至神位前。司赞奏上香者三,司香捧香于右,皇后三上讫,导复位,赞拜如前。司赞奏礼毕,皇后出自庙之左门,命妇以次出。皇后升车,命妇前导,如来仪。过庙,鼓吹振作,皇后入宫。
是日,皇帝宴群臣于大明宫,皇后宴内外命妇于柔仪殿,皆如正旦宴会仪。
依旧例,皇后入主中宫时,其母皆封太姬以示普天同庆,元德太主自大长公主身份始,便得太主之称。无奈继后生母早逝,故眼下无此举。
凤仪宫东端二间系皇帝洞房。房内墙壁饰以红漆,顶棚高悬双喜宫灯。洞房外东西二门,西门内与东门外木影壁内外,皆饰以金漆双喜大字,取出门见喜之意。洞房西北角设龙凤喜床,床前帐与床铺被皆系江南精工织绣,上绣百童,神态各异,称作“百子帐”、“百子被”,五彩缤纷,鲜艳夺目。
皇帝大婚之时,需住此地二日。若婚后登基,则无此礼,故楚朝独毅帝、愍帝、皇帝曾受用。
凤仪宫东暖阁单作帝后合卺之用。楚朝帝后大婚,极尽铺张浪费,六尚二十四司于婚礼所办物件,花费惯数十倍于市价。东暖阁敞二间,前檐通连一大炕,其东西墙上挂各蒋廷锡与顾铨之画作、案上白玉盘、珐琅炉瓶盒、紫檀木嵌玉如意,案下摆潮州扇、玻璃四方容镜、雕漆痰盒。后檐落地罩木炕每间一座,落地罩上二间仙楼。北炕有“紫檀雕龙凤炕几二张,紫檀雕龙凤双喜字桌灯二对,红呢炕罩一件,黄氆氇炕垫一件”等物品。
双喜字桌灯系婚礼所用,龙凤炕几或系平日、婚礼时所用陈设,黄氆氇炕垫或仅平日铺陈,此刻已不在。
凌合曾道:“黄氆氇乃愍帝恭仁贵妃李氏入宫时所携随礼,乃新罗为显忠诚与忠心,方作为贡品朝贡咱们大楚。此番尽数丢失,恐怕新罗再无多余。”
闻得此言,我不禁诧异道:“新罗当日既上供如此之多,为何此番再无多余?”
“回禀娘娘,新罗近年来与大楚联系甚少,而与匈奴交往过密。您只看唯愍帝与当今二朝方有新罗女入朝为贡女便可知一二。”倚华低掩下睫毛,在旁回禀道:“遑论新罗女,只看本朝东项女亦可分辨一二。”
凌合在旁应和道:“皇上自登基起,便有意调整朝廷势力、压抑朝臣兵权,黄行汉初民休之策,坚定不移推行轻徭薄赋;并下诏分遣大使巡省四方,观察风俗,问人疾苦,考求得失。愍帝在位时更试图力挽狂澜,立瀛女、韩女为妃以稳定东项、新罗,压抑匈奴,是而有今日这般和平景象。”
倚华缓缓道:“说来卜氏族女,经毅帝、怀帝、平帝三朝后,再无一人入宫。”语气听来颇有深意。
“怎么,莫非早先只三位卜氏族女?”我蹙起眉头,瞧着她反问道。
“正是。”倚华言简意赅,颔首道。
“最先入宫的乃是怀帝嫔御修仪卜氏,自良娣晋封,不过较今日的瑛贵嫔幸运些,曾登临后位,后被当今陛下追谥为穆温懿敬贞元怀皇后罢了。穆温怀后二位母家侄孙女虽于愍帝一朝出尽风头,晋为元懿贵妃、僖庄妃,末了到底因义安帝太后无力保全而被逼殉葬。虽说当前,元懿贵妃乃楚朝独一位以元为谥号的嫔御,算来还是平帝外家表侄女,这卜氏姐妹二人,到底年轻福薄。
经元懿贵妃、僖庄妃一事后,众人皆瞧出平帝对义安帝太后有所怨恨,方无晋尊。后经诸大臣上言劝诫,言明此举不合孝道,平帝方勉为其难晋尊为义安康寿帝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