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小说旗!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照影曲 > 第二十四章 深入骨髓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果然,眼见我在她面前提及这位人物,她当即叫起来,“母妃,儿臣素日听从宫外办事回来的宫人与稚奴哥哥提及:此人才貌双全,仁慈之心举世罕见。他当真愿意娶儿臣为妻么?”眼中熠熠生辉,亦夹杂着几分忧愁。

我细心安抚下她这颗因着欢喜而动荡的心,拉着她落座在我身边,道:“母妃不求其它,只求你的夫婿能够一心一意待你一辈子便好。若你果真这般看中他,我与你稚奴哥哥一道去求陛下的恩典,亦无不可。”眼见她眼中的光华愈加璀璨,面庞如中秋之夜最圆满的一轮明月,我心底里头亦格外欢欣雀跃。

然则,心里头我到底存了一份心思:此人看来不拘泥于高官厚禄,金银财宝亦不曾放在眼里。纵使我与稚奴出面,换得皇帝一道圣旨,他会否抗命不遵?今时今日,若非鸾仪亲口提及,只怕我亦不会得知原来世间上的缘分如此凑巧——鸾仪在御殿之内听闻他的名声,而他的名声亦传送到我的耳中,可见此事何等凑巧了。

至于稚奴,今日鸾仪不曾提及也就罢了。但她既然提到了这件事,我自然起了几分疑惑:为何早些时候他不与我提及此人,而只在鸾仪耳畔说那么一两句?

想了想,我只当稚奴系一时之言罢了。

权德妃固然曾有一番经验,到底今日系她膝下惟一的女儿出嫁,故而连嘉慎公主亦日日奉旨入宫、陪伴在侧,为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选定夫婿。

嘉和帝姬素来羞涩,自然不似鸾仪这般灵动活泼,连自己的婚事亦胆敢在私底下窃听。每每听到吾等与权德妃商议哪一家的公子品格出众,哪一家的少爷才识过人,哪一家的嫡子素有“文人君子”之称,随即赶忙躲入房中,紧闭房门。每每见此情状,吾等皆会不由得笑话一声,随即郑重其事地继续商讨着。

最后,将选中的驸马人选呈与皇后,再由皇后上报皇帝,终于择定了两位驸马人选。继而便定在了八月初一,行册封礼;八月十五行嫁礼,取四喜临门之意。

权德妃的病况固然叫人不忍,到底勉强撑得起来,亲自观看嘉和公主的册封礼与嫁礼。待到公主册封礼那日,我与折淑妃扶着颤颤巍巍站不稳的权德妃,喜极而泣。

眼见鸾仪终于长大成人了,我内心的欢愉无尽。此刻,她稚嫩的面庞,酷似我年轻时候。

我不由得遐想起来:自然,当日娘亲在嫁与父亲之时,定然如此风姿绰约,美妙动人,脸上带着遮不住的笑意。而父亲,只怕当日也会欢笑着接过娘亲手中的红绸缎,行天地大礼,上告祖宗天地,下告房舍邻里,叫人一同欢喜这普天同庆的一刻。

若今时今日行公主册封礼的系瑶泽,只怕袅舞的心境会与我一般无二。当日,费尽千辛万苦才生下的女儿,一日之间,失去了生气,再无孩童会如瑶泽那般亲亲热热地喊她母妃,亦不再有人牵着她的衣袖拉着她索要那些酸甜开胃的蜜饯,亦不会在夜里因着做噩梦而一时哭泣着跑来,哭喊着与母妃一同入眠······

这一桩桩一件件,皆系当日的袅舞亲口告知我的。如今,轮到我这般看待自己的女儿了。我曾早早差遣倚华亲去告知袅舞鸾仪出嫁的喜事,期盼着她能够看在我与她一母同胞的份上,能够现身出席。可惜直到最后,她都不曾出现。

未过几日,便是鸾仪与嘉和公主的婚嫁大礼了。御殿之内,红绸彩缎,随风飞扬,尽显热闹喜庆之姿,丝竹管弦之声随处可闻,充耳不绝,舞乐之姿,华丽曼妙,舞姬身影宛转蛾眉,上下一片欢喜景象。

难得同时有两位公主一同下降,若非归我这位婉长贵妃膝下,便是四帝妃之一的权德妃所出,身价自然尊贵,显眼瞩目。为着皇帝金口玉言,宫人们自然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特地将此事办得格外风风火火,御殿内外皆满目人声。嘉慎公主更是带上了权德妃久久不见的闻小公子亲来探视外祖母权德妃。

彼时,我与皇后、折淑妃亦在场。眼见自己被一个与自己女儿年幼之时有七分像的孩童唤作‘外祖母’,权德妃愈加欣慰而激动,一时泪花汹涌,整个人几欲昏迷过去。

折淑妃急忙使了个眼色,示意嘉慎公主先带闻小公子离开寝殿。与权德妃一道亲自干涉嘉和公主的婚事之时,嘉慎公主便时不时亲眼见着权德妃偶有心悸的迹象,只一味抽气,却喘不上来,只当权德妃身虚体弱,经不住激动。此刻,见此情景,只好带着闻小公子无奈离开寝殿,在前殿略微坐坐,免得闻小公子吵闹,打搅了权德妃休息。

我与皇后、折淑妃眼见着葛御医一壁为权德妃施针,一壁哀哀惋惜,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

皇后更是大着胆子,直接问道:“葛御医,依你看,德妃今日状况如何呢?”

“回禀皇后娘娘,近几日为着嘉和公主与闻小公子一事,德妃娘娘心境起伏颇大,本就不利于养病。今日见得外孙前来,更是波澜起伏。再者,德妃娘娘中毒之后久无解药解毒,只怕这毒随着时日,愈加深入骨髓了。”葛御医苍老的语气之中满是无能为力的遗憾与悲伤。

“什么?那德妃姐姐岂不是——”折淑妃甚是吃惊,双手指尖微微颤动起来,手中粘着的丝帕登时被吹起,飘然落地,口中直说不出话来。

“回禀淑妃娘娘,确实如此。”葛御医万般遗憾,语气哽咽起来,时不时用衣袖擦着眼角,拭去泪花,断断续续道:“纵使,纵使倾尽太医院,太医院所有御医之力,只怕,只怕熬不过这个月了。”

听到这句话,我内心愈加震撼无比:到底系何人,竞对权德妃下如此毒手?

我身旁的皇后甚是激动,一下子站不稳。若非我赶忙扶她坐下,只怕她会摔倒在地,人前出丑。

“本宫这几日为着二位公主的婚事与册封礼,忙得焦头烂额,故而不知德妃妹妹情状已然病入膏肓。你为何不提早告知本宫?”皇后固然温和的言语间,已然露出了几分怪罪之意。

“启禀娘娘,微臣曾亲自回禀陛下,然则陛下只回一句‘知道了’并暗示微臣无需告知娘娘,只怕此中另有隐情。故而微臣——”葛御医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跪在皇后面前,战战兢兢道。

自从入主椒房殿之后,皇后恩威并施,在御殿之中堪称举足轻重,不复当日的和颜悦色、好声好气。

“陛下怎会如此?!”我与皇后、折淑妃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诧异起来。

就在殿内寂静之时,权德妃终于悠悠醒转过来。正巧嘉慎公主亦在此刻入内。吾等皆闭口不言,免得叫嘉慎公主知晓此事,悲上心头。

眼见吾等都在一旁,权德妃欢喜不已,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虚弱地伸出手来,“太华,我的外孙呢?”

嘉慎公主握上权德妃的双手,关切道:“说来还不是母妃你与孩子太亲密了,一时昏过去,叫孩子吓坏了。儿臣与婢女在殿外哄了好一会子,才止住了哭。”

权德妃脸上露出歉疚的笑意,“我也不想。只是一看到这孩子的样貌,一听他说话,就想起你小时候缠着我的样子,一定要我抱着才肯入睡,一时心绪感伤,这才——”

我在旁听着,连忙玩笑着说道:“你也忒猴急了,姐姐。今日系嘉慎公主的孩子唤你一声外祖母,来日,指不定嘉和公主会给你带来无数个子子孙孙,你还怕没有孩子这般称呼你么?今日不过一个孩子,你便这般,焉知你来日的福泽绝不仅限于此。”

我的语气特意隐瞒了几分,到底叫聪慧而睿智的权德妃听出了蹊跷,神色微微一动,略带深刻的眼神定定地看了我几眼,随即微微阖上。

眼见一旁的折淑妃亦暗中擦干泪水,不出一语。

权德妃看似疲乏至极,竭力缓了一口气,对皇后虚弱道:“看来我怕是不中用了。就是不知道待会儿苾挈过来的时候能不能起来。”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皇后一时愁绪上涌,不免觑了在旁啜泣的嘉慎公主一眼,随即握上了权德妃从锦被里头伸出来的手,“大好的日子呢。你怎么也这般不懂事,说起这些扫兴的话来。咱们这儿可是御殿,古往今来数不清的稀珍药材皆有,光首饰上,连那一对五色镶琉璃掐丝牡丹点翠绿宝石鎏金白玉碎米珠流苏步摇都能有,如何没有良药治好你的病?”说着,连连催促皎月去通知皇帝。

明眼人见得皆知晓今时今日权德妃玉体不行了。若非如此,原本该在前头注视册封礼的皇后如何与我、折淑妃三人一同齐聚在安仁殿内,只看着权德妃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