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主殿历来被用以设宴祀礼,是除却皇帝上朝议事的太和殿之外的大殿之一,原本帝后大婚也在此殿,只不过景宗和皇后于先帝在时便已完婚,于是承乾宫便多作为设宴处,供皇家盛席。而细数皇家盛宴,也多不过是寿喜欢乐,难得碰上这般接待使国的机会,顺便彰显上国尊荣,也算是头一回这般浓重了。而正是景宗下旨交由太子打理,此次国宴则变得更为慎重,稍有差池,谁知道圣意会如何变幻?
更何况,因前不久宫中一些流言四起,景宗对太子的态度一直忽摆不定,若是太子做得好,景宗未必夸赞,但太子做不好,景宗是必定要严惩的。然而太子向来内敛和善,对景宗一直敬重有加,半点怨言也不敢说,倒苦了他手下一众大臣,生怕主子被责,自己也要跟着被连累。好在此次太子尽心而为,从筹备之时便没有出过差错,景宗倒也没说什么,偶尔还派人来关怀一下,这才让下面办事的人更加尽心。
于是,国宴这日来临,承乾宫金碧辉煌,人声鼎沸,无不是对这场国宴的期待。此次国宴人臣尽知,众人早早奔赴皇城,在殿内候着,只待今日的主角一一登场。
不多时,皇城被夜色包裹,无数灯火被逶迤点亮,将皇城的瑰丽一一展现在众人眼中。随着承乾宫宫门大开,宣礼的太监早已恭候,高声道,“恭迎天朝圣上!天朝皇后!”
因这次齐国来见,使臣已在位列坐下,待听到宣礼,连忙跟着北国的朝臣一并起身,行礼,“恭迎圣上,皇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一身明黄帝装踏至殿内,龙袍上金线凛凛,无不是帝王威严,奈何景宗面容清俊,如不是正值壮年的气势磅礴,倒还看得出年轻时的那股子谦谦气质,也难怪太子是养成不温不火的性子。再看景宗身旁美妇,正是当今皇后薛明华,只见她面容精致,一身瑰紫宫装,无不显示雍容华贵,而那骨子里天生的傲然和凌厉,更是让一众女眷大失其势,让人望而生畏,心中忍不住赞叹一句真不愧是当今皇后。
外人所见,这二人相携入殿,脸上皆是亲善的笑意,无不是和美之象,实是惹人艳羡。但见朝臣伏跪行礼,景宗先登龙椅,伸手抚慰,“众爱卿平身!”
“谢圣上!”阶下臣子才敢起身,待到景宗和皇后一并坐下,这才回到各自位上。
慕容亓换下衣衫后,是跟着太子一并走进大殿的。
他毕竟是娇惯养在皇城里的世子,对这些场面肯定见怪不怪,但见北国宫殿更比齐国恢弘,并且富丽堂皇,心中也难免赞叹。再看殿内早已坐满了人,都是一色的低眉顺眼,只是还有几个艳丽身着的人,不仅模样惊人,更是姿态端重,离龙椅的位置也颇近。他不禁小声问道,“太子殿下,那个坐在最前面的,可就是恭亲王?”
“世子也听闻王叔盛名?”叶元奕缓缓走着,侧头问道。
“偶有耳闻。小王叔父曾赞许,说王爷朝乾夕惕,是大好男儿。”慕容亓说的时候,语气里倒有几分好奇。
“是吗?”叶元奕却是不着痕迹地敛去眼中的疑色,脸上仍是和善的笑意。
不等慕容亓多看向叶廷南几眼,又换了一副懊恼的神情,连声哀叹,“太子不知,小王那叔父啊,就是给予小王太多厚望,期许小王也能多学学这勤勉之力,只可惜.....”
慕容亓又无所谓地笑了笑,脸上已是少年郎的向往,“倒不如太子这几日多带小王在上京逛逛,也算领略风情。”
“自然,世子是贵客,本宫定会款待。”叶元奕轻笑。
三言两语间,二人已走进大殿。毕竟身份贵重,这一行风姿绰约,顿时引来殿内之人瞩目。太子的模样在朝臣心中还算熟悉,倒是这齐国世子是头一回露脸,于是看客们纷纷探头,都想一睹风采。但见这少年郎意气风发,一双桃花眼嵌在玉容之上,鲜衣夺目,英姿更胜,若不是模样略显稚气,只怕连太子的容貌都要被攀比在下,竟惹得席上女眷纷纷两颊一红,低眉时才舍得巴望一眼。
可观者有心,被观者却无意。只见慕容亓随太子一并走至阶下,同行的齐国使臣立马起身与之汇合,齐齐看向龙椅上最尊贵的男人。
“禀父皇,儿臣已将齐国世子带到。”叶元奕上前行礼,也算太子表率。
“齐国使臣,拜见天朝圣上,皇后,恭祝帝后同结永辉,福寿长宁!”一行人齐齐跪下,行礼间无不是恭敬。
慕容亓又是一拜,倒比刚才横眉竖眼的模样要乖巧,“臣慕容亓,拜见天朝圣上,皇后!恭祝圣上皇后贵体安康!”
“好好!”这恭维之语听来舒心,景宗忍不住笑了起来,摆手作罢,“齐国世子玉树临风,不成想这礼数也是通晓!”
“是啊圣上,这世子看着是皎如明月,原来心里也是澄若镜湖,当真是才俊也。”薛明华上下打量着慕容亓,顺着景宗的话一并夸了起来,眼里似有什么打算。
“臣初访上国,但见龙颜神姿,心生感慨,还望圣上勿要嫌弃臣下班门弄斧。”慕容亓谦虚一笑,丝毫看不出是刚才那个在后殿疾言厉色之人。
景宗看着慕容亓,眼里甚有欣慰,便道,“世子殿下年纪轻轻,又受摄政王器重,如今送至我朝,定当一一款待,以示亲邻友好。今日设宴,自然为世子接风洗尘,世子且随太子入座吧。”
席间听闻景宗之言,又纷纷耳语,谁不知这齐国送世子来朝,不过是想教那顽劣的世子好好做人,如今景宗善解,倒留了几分薄面,也算敬他齐国天威了。
“天朝圣意,臣谢恩不尽。”慕容亓却毫不自知,高高兴兴地跪拜下去,也算一表心意。
“臣等谢恩。”见世子一跪,使臣们也纷纷效仿,毕竟此次前来朝拜,世子便是他们的脸面,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是世子的命令,还是世子的所作所为,他们都必须共同担待。
慕容亓的席位设在皇家之列,也算景宗厚爱,太子径直将慕容亓带到席间,便一一为其引见。
“世子,这位是本宫王叔,恭亲王爷。这两位是二皇子和公主。”叶元奕介绍道,慕容亓便跟着行礼拜见,也算混个脸熟。
“臣慕容亓,有礼了。”慕容亓依次行礼,丝毫不曾懈怠。
“世子初来乍到,若有方便,可来本王府上一聚。”叶廷南最先开口,一副善于亲近的模样。
慕容亓抬头看去,眼前的男子朝服华美,那一张绝世容颜更是令人倾心,想起叔父对其赞叹,心中倒生了几分敬畏,“谢王爷美意。”
“王叔倒不必心急,过几日得空,本宫自会带世子于京中盘桓,届时拜访王叔,还望王叔勿要责怪侄儿扰人。”太子不急不缓地回道。
“太子有心,对待贵客,自是亲力亲为。”叶廷南颇为赞许地看向叶元奕,仿佛真心赞叹。
“皇兄自然亲力亲为,王叔好意,世子怎会不领?”叶元琮也适时地插进话来,他今日难得和叶廷南坐得极近,但却从头至尾还不曾与他交谈,如今突然开口,视线却定格在慕容亓身上。
可惜这番争锋相对在慕容亓眼里却只是自家人之间的调侃,他只是傻傻一笑,以为自己是炙手可热,“有劳王爷和殿下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