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华眸光半凝,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故而恢复了一脸大度,笑容仍旧温柔似水,“原是如此。本宫还以为,是二皇子大意了……”
“怎么会?”叶元琮眼下沉了沉,却又以无人察觉的速度换上笑脸,“儿臣深受母后教导,怎敢出此纰漏?”
薛明华嘴角略略牵扯,神色忽而有些尴尬,随即看向景宗,强拉出笑脸,“二皇子大了,如今有了主意,又肯帮衬着太子劳心,陛下,你可得好好嘉奖才是啊!”
“是!是该好好嘉奖!”景宗虽然将那一番盘问看在眼里,却并未多心,眼里是可见的喜悦。毕竟国宴争光,任谁也落不了把柄,如今是北国体面在前,其余的容后再议。
却不等景宗再接下文,叶廷南却久违地开口了,“皇兄。”
平淡的语气虽没有起伏,却让人听出一股别有用意的味道。毕竟恭亲王倨傲轻狂,竟难得唤景宗一声皇兄。
“恭亲王以为如何?”景宗却毫无察觉,只当是叶廷南有话要说,便把目光投射过来。
却见叶廷南不急不缓,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痕迹,便道,“臣弟记得,虞大人是六品编修,随正使林广入朝,领携……虞家二位公子,一并在弘文馆修史,对吧?”
“劳王爷记挂,正是。”虞老爷诚惶诚恐地回答。毕竟他这一官半臣的地位,在朝中都算不上什么,虽知道上次王府宴饮邀请自己也是得幸于姚氏之恩,但那时候自己也没来得及介绍,只当是姚氏引见,在恭亲王面前混个眼熟,没想到叶廷南竟然能记得一二,他自然更加惶恐,这意味着不管他做过什么,家里出过什么事,都可能经过恭亲王耳畔,而现如今景宗就在眼前,又怎知自己哪半分不尽意传进圣上金耳,自己会落得何番下场?
“那本王就替在座多心之人问一问,大人可知晓二皇子携虞家小姐献舞一事?”叶廷南语气并非试探,反而多了一股循循善诱的意思。
连虞昭鸾也觉得奇怪,叶廷南怎么会突然想到问虞老爷这些。刚才叶元琮已然解释,如今……
“知……知道!”虞荣到底伶俐,刚才二皇子都解释过缘由,他尚且有个印象,只是那时只当又是虞昭鸾惹祸,谁知还有今日的不安生?
他又清了清嗓子,赶紧道,“微臣……知晓的!当日刑部侍郎亲自登门将小女送回,微臣还未来得及当面言谢。后来,后来二皇子吩咐,说此事在宫中统协,无需微臣操心,微臣便……便没有多管,只放心让小女去了……”
虞昭鸾这才听出原委,叶廷南竟然是在帮她解围?
他明知薛皇后不信叶元琮所言,如今既叫虞老爷出来解释,虽与叶元琮话无别二,但说出七七八八也算对个证词,怎么说也比刚才叶元琮独自解释要更能说服。再者,他刻意强调多心之人,明摆着是借他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压制,但凡有多心者,也必在他威严之下打消念头。
只是这解围解得虽好,虞昭鸾却嗤之以鼻。果然,叶廷南还是叶廷南,到底比叶元琮圆滑百倍。刚才叶元琮说一句卿客,寥寥二字便把她推往边际,却是让叶廷南捡了便宜,一下破了薛皇后对叶元琮疑心之举,一下又救了她被困之境,如此一箭双雕,卖了两边人的好脸面,虞昭鸾竟不知,到底是该说佩服,还是说后怕无穷。
“如此说来,虞大人也是尽心奉主,这才大方肯许了虞小姐不是?”叶廷南添油加醋,亲自为虞老爷搭了个桥台。
“是,是!”虞老爷连声点头。
“王叔慧眼,”叶元琮再傻,也不会看不出现在的局面到了谁手之控,便朝叶廷南恭敬行了一礼,“父皇明鉴,正是如此,儿臣以调教为由,送虞小姐入云韶坊练舞,特以云韶坊官人为身,编奏此作。因国宴临近,虞小姐在坊中并无存档,只做笔录为记,以防太子过问。只是儿臣不知,皇兄体谅儿臣劳费心力,又真心信任儿臣,便也未曾过问,只让儿臣监护,允了虞小姐献舞之举。至于母后所言过誉、提携等,不过是儿臣欣赏虞小姐尽心之作,赞许而言罢了,儿臣与虞小姐之间,唯有此次献舞之连,旁的,若为有心之人猜许,儿臣只能怨艾没能提早解释清楚,倒惹来了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