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只要不是针对此次燕关之行的便好。”墨君漓闻言心下悬着的那口气微松,而后不甚在意地摊了摊手,“旁的,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嚯,你倒是看得挺‘通透’的。”慕大国师听罢,不由似笑非笑地吊了眉梢,“就不怕临出事时,手头既没有‘将’,也没有‘土’?”
“这有什么通透不通透的。”少年说着单手托了腮,“若真有那么一天,那就只能说明,我们提前做下的准备还不够充分,棋差一招又多欠考量——”
“那便叫活该。”
“这么一想,到也是。”慕惜辞低眸轻笑。
话至此处,她心头藏着那点忧虑当真被人说散了大半,当下也不再纠结什么预感不预感的了,只静静收敛了眉眼,垂头算计起此去燕关要做的事来。
此番他们的动作宜快不宜慢,最好是能速战速决,在两个月内解决寒泽境内的一切问题,麻利押着叶天翰手下之人与墨书远派去北疆的探子回京。
慕惜辞如是想着,眸色不禁又深了几分。
思索间,那先前下楼去端茶水的沈岐已然去而复返,他推了门,清幽的茶香登时荡了一室。
慕大国师被那茶味勾的回了神,下意识抬了眸。
“小姐,殿下,你们的茶水果盘。”沈岐眉间的笑影温润如旧。
他放下托盘,细心地替屋中每个人各斟上一盏香茶,继而目带迟疑地看了眼慕诗瑶,复又转眸望向了慕惜辞。
慕诗瑶一向机敏聪慧,她瞅见方才沈岐的那个眼神,如何能不明白他眸中藏着的意思?
当即拢着裙摆含笑起身,跟着屋中众人福身告了罪:“三姐姐,你们既有要事相商,诗瑶自是不便在场,便先……”
“无妨。”慕惜辞伸手打断了小姑娘的话,顺势一把将之按回了座椅,“沈掌柜,你有事直说便是,这屋中的都是咱们自己人,你不必忧心。”
“咦?阿辞,你这是不准备瞒了?”墨君漓闻此抖眉,他原以为慕诗瑶是不知道自家小国师“妄生道人”的身份的,现在看……原竟是知道的?
“有什么可瞒的。”慕大国师勾唇轻嗤,“左右从燕关回来,至多也就能再瞒上个一年半载。”
慕修宁的命劫就在两年之后,如无意外,两年内,西商必会偷袭九玄,顺势再进犯乾平西北边陲——
届时她定不会让身犯命劫的兄长独自领兵出战大漠,等到了那时,她这“妄生道人”的身份,自然便该彻底公之于众了。
“确实。”少年点头,转而扫了眼沈岐,“那沈掌柜,你就放心说吧,这里确乎无甚外人了。”
“如此,沈某便不拐弯抹角了。”沈岐应声颔首,心神微定,“小姐,沈某方才让您看的那位食客,便是二皇子殿下府上的管事。”
“我二哥?”墨君漓讶然瞠目,片刻后若有所思地搓了搓下颌,“仔细想想,我从前好像的确是在二皇兄府上瞧见过此人,只是一面之缘,印象不深。”
“不过,二哥府上的人来这里做什么?求医?”
“殿下,您说对了,那位管事来此,还真是为了求医。”沈岐稍显无奈的一弯眉眼,“小姐,沈某这次问清楚了。”
“那管事是听闻‘妄生道人’的医术举世无双,连慕大小姐那令宫中无数太医束手无策的先天病弱,都能医的好,这才起了念头,想让他家主子来此见您。”
“他之前来过一次,只当时他尚不曾说服二殿下,是私自来的,故未尝说明来意。”
“而今他已与二殿下商量妥当,殿下已然同意来楼中看病就医——若您愿意替他家主子诊治,无论结果如何,二皇子府都会奉上黄金万两,以作供奉。”
话至此处,沈岐语调微顿:“且若您真能治愈了二殿下,皇子府会另备一份厚礼答谢。”
“小姐,您看?”
“唔,他既这般有诚意,那就让他明日便带着二殿下过来罢。”慕惜辞稍作沉吟,飞速应下,“不过,你得先跟他说好,二殿下那腿能不能治,尚不好说。”
“得等他明日来此,我仔细看过了,方能给出个定论。”
“这是自然,小姐放心,沈某定会跟那管事好好说清楚的。”沈岐应是,随即欠身收了托盘,“那么,小姐,沈某便先退下了。”
“您几个先喝会茶水、吃点点心,待那菜品做好了,沈某即刻便让小二送上来。”
“好。”慕大国师下颌微收,目送着沈岐出门而去,混不曾觉察到身侧少年发直的眼神。
黄……黄金万两。
那不就是十万两的白银?
呜……要论赚钱狠的,果然还得看这帮术士啊。
墨君漓的眼眶早在听见那句“黄金万两”的瞬间,便已红了个彻底。
他那会心里还琢磨着,小国师今日花出去的两万两要从哪里赚回来呢,这小丫头转头便要从他二哥那里五倍坑回了。
羡慕,十分之羡慕。
少年眼巴巴地撑了下巴,一动不动地盯紧了自家小姑娘。
半晌后他忽的想起个极为重要的问题——不对劲啊,他二哥一个不良于行的病秧子,怎的也能拿出来黄金万两?
单是墨书远那到处偷着开青楼|赌|坊的狗玩意,能一口被解斯年坑去两万两黄金便也罢了,如今怎连他那身虚体弱的二哥墨书礼,都能拍出个黄金万两?
合着就他最穷呗?
喵的,别说黄金万两,他手头现在便是连个白银万两都拿不出来啊!
这么一想,他那六哥墨书锦在各大酒楼、戏园之类的摆宴邀人赏玩之时,尚能连眼都不眨一下;而他,他他【哔——】的……好像每次给自己买件好点的衣裳都得寻思上半天?
尤其是认识了阿辞之后……在那之前,他虽过的也穷,但每个月手头好歹还是能剩下那么三五百两,给自己添两件好衣裳的。
但打他遇见了小国师,他那些月例,除了招兵买马和日常必备的花销,余下的好似都给小姑娘买衣裳首饰和各式零嘴点心了。
这么算算,他那过冬的大氅,还是两年前裁的来着?
可、可是,给小姑娘买衣裳首饰和零嘴点心,真的很快乐啊——
他就喜欢给小国师买东西。
少年低头,纠结不已地抠了手,此时此刻,他突的觉察到了自己的贫穷:“阿辞。”
慕大国师应声转眸:“嗯?”
墨君漓忽然间悲愤泪目:“我好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