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春南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心力交瘁的,处了一天公务都没跑这么一趟累。
“来人,去给本族长……”
“族长。”他的话被人打断,族长夫人来到他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大少爷在这呢。”
容春南一抬头,容观坐在椅子上喝茶,周身那种温润的气质,好像能够感染到其他人。
容春南感觉自己内心都宁静了。
“南叔。”容观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
“容观啊……”容春南来到首位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就喝了一大口,“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容观浅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就想问问,我之后住的地方,南叔准备安排到哪?”
容春南脑子是不太灵光,但一些话还是能够听懂的。
他知道容观是在问他,还能不能回到少祭司殿继续住着。
他刚被少祭司的警告过,当即就说:“那空着的几所院子你随便挑,如果不满意的话,你可以让人重新盖,反正少祭司殿,你是不能继续住了。”
他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当初你要住进去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合适,但是想了想,最后还是让你搬进去了,早知道少祭司有复活的一天,我才……”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站在身边的族长夫人一巴掌打到背上。
族长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被有些人听去不好,连忙住嘴了。
容观唇角的弧度不再那么自然,“我知道了……那我们离开之后,少祭司又说什么了吗?”
“这倒没有。”容春南看容观的眼神变得有几分异样。
少祭司那番话还是被他听到心里了。
确实,怎么哪都有容观?
可他们族内连生存都相当困难了。
一向都是一致对外的,最忌讳的就是闹内部矛盾,容观再怎么样也不会心肠那么坏。
容春南压下心思,“不过少祭司搬回禁地住了。”
容观顿了顿,“……我知道了。”
他从族长这里离开,看着禁地的方向,眼神一片阴沉。
…
下人将狸宿带到禁地口便离开了。
狸宿路过刻着‘禁地’两个大字的石碑,仿佛眼睛正常的人一样,径直地向里面走去。
里面那片狸宿花林像是一片艳丽的彩霞,橘红色的,鲜活灿烂地盛开着。
一阵轻风吹过,到处都是清甜又不腻人的花香。
禁地的入口被狸宿花枝严严实实地遮挡着,依稀能够瞧见,花枝上沾着鲜红的血迹,沾血最多的地方,是那花枝的刺上。
狸宿走近入口,那固执的狸宿花枝,在他靠近时簌簌地移动,将入口让开,分出了一条落着橘红花瓣的幽静小路。
狸宿走进去,月白的身影在一片艳橘中的清冷之色,让人眼前一亮。
对外人来说狂躁凶狠的狸宿花枝,在他身边乖顺的不像话,试探地伸向他,柔软的花瓣在他脸上轻轻蹭过。
有那么几片脆弱的花瓣掉到他的肩膀上。
狸宿摸了下被蹭到的脸,走进去后,说:“我回来了,不用再看门了。”
最深处的地方有一大片空地,那里矗立着一棵最大的花树,那树冠宽大的像一座屋顶。
靠着树干建立了一座小木屋,外边的那圈栏杆上也爬满了狸宿花枝。
院子里放着一座榻和棋盘。
棋盘上的,还是两百年前他走时,下到一半的棋局。
狸宿在榻上躺下,闭眼假寐。
即将睡着时,他听到一道轻缓的脚步声从外面而来。
他缓缓睁开眼,半支着身子坐起身,清冷的神色渐渐柔和。
“作何而来?”
“来赴约。”
容晚青身着黑衣,手戴护腕,是结界处守卫一职的守卫服。
最常见的衣服在他身上却格外好看。
容晚青在狸宿对面坐下。
两人不紧不慢地将这一盘棋下完。
看着自己已经陷入了死局,容晚青将手里的黑棋放回瓮里,抬起头,深邃的眼眸依旧如以往清澈,却沉淀了许多沉甸甸的情绪。
“恭迎少祭司归来。”
狸宿浅笑不语。
他的实力早已能够凭气息辨人,所以知晓容晚青的情况并不算差。
容晚青也是三个人中,狸宿最不担心的那一个。
容晚青本就聪慧,如果容观可以针对他,他离开中心区,去结界处做守卫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能够远离容观,摆脱他的监视和控制。
结界处对时镜一族来说太重要了,那里是复关长老的地盘,容观的手还伸不到那里去。
狸宿:“这些年,你怎么样?”
“……”这本来是他想问的,容晚青看着变了好多的狸宿,心中也想知道,这两百年他经历了什么。
容晚青:“我很好,只是小姐……”
提起那个人,容晚青平寂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沉痛。
狸宿:“……她怎么了?”
“……”
…
竹幽园。
简陋的床边蹲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头发花白,他焦心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娃娃。
女娃娃小脸白嫩,带着天然的婴儿肥,但被子隆起的弧度很瘦小。
女娃娃昏迷中也紧皱着眉,脸颊上蔓延着一片不正常的红晕。
阿阆将水盆里的毛巾拿出来,拧掉多余的水,将冰凉的毛巾放在女娃娃的额头上。
依稀能够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恶妇嗓门粗大,“你在开什么玩笑?那个死丫头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不可能让你带走去见少祭司。”
另一个是被容春南派过来的下人。
下人:“姑姑,你可别为难我了,这少祭司摆明就是要算账的……”
恶妇:“这我可不管,死丫头现在这样出现在少祭司面前,最后倒霉的还是我。”
这个死丫头成日在外面乱跑。
这次不知道又怎么把身上弄得遍体鳞伤,回来后就高烧不退,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估计是要熬不住了。
下人急得跺脚,“可你这不让我们带她走,你还是得倒霉,我们也要被牵连……”
恶妇不懂下人这么急做什么,还有他眼里的惊慌,是在怕少祭司?
少祭司有什么可怕的?
恶妇心里对狸宿的印象,还停留在两百年前。
两百年前的少祭司,就已惊才艳艳,懂节知礼,君子如兰,可也性子温吞,不吭不响,人人可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