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除了多看他一会儿,反应很平静。
早上的甜豆包还剩几个,满盈摸出一个铁架子,放在火上,将甜豆包烤了一下。
等不那么烫了,满盈将包子给狸宿,“吃叭。”
狸宿接过,小咬了一口,糯糯地问:“祭商呢?”
祭商刚离开了,走的时候也没说自己去哪。
满盈:“估计是去给你找吃的吧,她才不会让你吃剩下的包子。”
她放小声音,故意鬼鬼祟祟。
“所以你吃快点噢,别让她发现你吃包子了。”
狸宿一顿,无措了一下,吃快要怎么吃啊?
他低头大咬了一口,白嫩的腮帮子鼓鼓的,看上去格外软萌。
但祭商后脚就来了,看到他在吃包子也没说什么。
轻啧一声,将手里血淋淋的兔子扔给满盈。
因为狸宿看不见,祭商手段极其凶残,那兔子的死状看上去有些吓人。
满盈一脸嫌弃,抓着兔子开始清洗。
祭商不吃东西也不会饿着,但满盈的修为还没有到可以辟谷的地步,这段时间她都是自己给自己做吃的。
然后就点亮了厨艺技能。
祭商在狸宿身边坐下,偏头看着他,“好吃吗?”
狸宿嘴里还有食物,艰难地咽下去了,“还、还行。”
祭商眼神幽暗地看了会儿他的脸,倾身过去,慢悠悠的,给了狸宿时间躲。
但他没动。
祭商顺利咬了一口他手里的包子,甜丝丝的,她不是特别爱吃。
狸宿意识到她做了什么,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
祭商看他僵住不动,细微地勾了勾唇,“不吃了?”
她伸手过去,“不吃给我,你等着吃兔子。”
“吃。”狸宿连忙低头去咬包子,他看不到祭商的手,但随后发现,自己咬着的东西好像不对。
他反应迟钝地用牙齿磨了一下,听到一声温柔轻笑,连忙松了嘴,这下脸也红了。
祭商看着自己手指上可爱的牙印,若无其事地双手环胸,将手藏进手臂里。
自这之后,狸宿脑子里都晕乎乎的,后来也没尝出来满盈做的兔子什么味儿。
她问好吃不好吃的时候,胡乱地点了两下头,说:“好吃。”
满盈嘟了下嘴,好敷衍哦。
…
狸宿觉得,自己从小学的礼教,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男女大防都给忘了。
这辆马车内部面积很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狸宿躺在最边边,身体紧贴着车壁,还剩下一大半的地方,被祭商大咧咧的姿势给完全霸占。
显得狸宿像被欺负了似的。
狸宿觉得自己已经很靠边了,可怎么还是能碰到她?
稍微偏偏头,就能感觉耳朵碰到她冰凉的手指,好像是她的腿,也贴着自己的腿。
狸宿更加不敢乱动了,僵硬得宛如一条死鱼。
但是时间久了,这个姿势很累,尤其是他坐了一天马车。
看着狸宿忍不住一会儿动动胳膊动动腿,祭商撑起脑袋,夜明珠的光辉平铺在她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显出和白日不同的柔和来。
“你这身子骨是不是太弱了点?”
狸宿微微抿唇,他在祭商面前和在族内时是不一样的,整个软乎乎的,看上去温软可欺。
“我从小就这样。”他声音不自觉地放低,轻轻软软,像初开的花蕊。
祭商捏了捏耳朵,又将手伸向他的身体。
手在空中顿住,又收了回去,还是等他睡着吧。
要是以前,早就抱在怀里了。
要说为什么这会儿不,一个就是怕自己一个‘陌生人’动手动脚,吓到他,另一个就是,他不认识自己。
“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她前一秒刚这么想,他后一秒就这么问了。
马车里过分的安静静谧,像是在这种气氛的推动下,狸宿鬼使神差地问出口。
反应过来之后,也没有什么后悔的,他确实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从早上就想。
听到这句话后,祭商陷入了诡异的迷茫,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反应过来,他在等自己的答案,他确实问了这句话,眼底深处逐渐升起一缕光。
等又看到他脸上真实的疑惑和迷茫。
明白过来,他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那缕光又暗了下去,糅合进漆黑的眼底,化为更加浓重的幽暗。
她眉眼低垂,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觉得呢?”
狸宿听出她情绪不怎么好,没说话了。
祭商放下胳膊,用脑袋枕着,望着头顶的木板,出了会儿神,微微偏头,“快睡吧。”
“哦。”
可是狸宿怎么都睡不着,他也看着头顶的板子。
他的这双眼睛,白天和晚上看到的是不一样的。
光线比较明亮的时候,眼前像是被灰白的雾笼罩着,光线暗的时候,眼前就是一片漆黑。
马车内悬着一颗奶白色的夜明珠,光线柔和,并不强烈。
所以狸宿眼前也是黑漆漆一团。
每到黑夜,那种压抑又悲伤的情绪,开始似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朝他蔓延,将他淹没。
但今天比以往好些,或许是因为有她的缘故。
狸宿轻轻地转了个身,面对车壁,将自己蜷缩起来,一只手放在胸口那里轻轻按压着,一边深吸口气,缓解那种难受的感觉。
只是好像没多大作用。
祭商听到动静看去,只看到少年的后脑勺,“你怎么了?”
狸宿鼻尖一酸,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溢出眼眶,顺着眼角流到发鬓中,“……没事。”
他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那种快要睡着的声音,除此之外,听不出其他异样。
祭商看着他的后脑勺,没说话。
…
夜逐渐深了,万籁俱寂。
马车外面架了几块板子,铺着厚厚的被子,满盈四仰八叉地躺在上面呼呼大睡。
容微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就放在她身边。
月光如水一般笼罩着这辆素白的马车。
马车内的夜明珠被覆盖着,不透光,一片黑暗,却很温暖。
狸宿呼吸平稳,看样子是睡沉了。
祭商睁开眼,轻手轻脚地将少年揽入怀中,一摸他的脸,满手湿润。
她顿了顿,看到他脸上的泪痕,沉默了许久,声音低似喃喃自语,“你哭什么?我还没哭呢……”
她温柔地,将少年脸上湿润的泪痕一点一点轻轻拭去,然后在他湿润的眼角上,落下一个怜惜珍视的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狸宿就模模糊糊地醒了,但因为身子乏,眼皮如千斤重,根本睁不开眼。
但他感觉鼻腔内,全是她身上清冷好闻的气息。
他被她抱着,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正放在自己腰上揉,揉得他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