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黑夜四下无人,无人探究得到他心里的念头。
狸宿顺从心意往祭商怀里蹭了蹭,脸颊埋在她怀中,手也抱上了她的腰。
祭商动作停住。
狸宿心跳很快,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了。
几秒后,她继续给他揉腰。
狸宿心里松了口气。
祭商给他揉了大半夜,才抱着他睡去。
…
狸宿早上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药味儿。
他从马车里出来。
满盈蹲在药罐子边,抬起头,“你醒啦,我正在给容微熬药,大火一个小时,小火一刻钟,对不?”
狸宿浅笑着“嗯”了一声。
他来到满盈身边,接过容微抱着。
容微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稍注意一些就能发现这些异常,但满盈抱了她一天,却没提起过这事。
在狸宿的印象中,满盈是个很机敏的小孩儿,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这两个人都很古怪,不管是来历,还是目的。
狸宿摸了摸容微温热的小脸,眸光晦涩,“满盈啊。”
满盈抬了下头,“嗯?”
“你不认识我吗?”狸宿看着满盈,那双银灰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她的脸,好像能看到她似的。
满盈看了他一会儿,眼睛一眨一眨的,“认识啊,不久前的祭神大典上见过你,少祭司。”
——‘不久前的祭神大典’。
狸宿:“那之前呢?”
满盈低下头,用勺子在药锅里搅了一下,叽里咕噜的,“之前怎么会认识你?我们又不是通玄大陆的。”
狸宿顿了顿,“……那你们从哪儿来的?”
“emmm…”满盈神秘地笑了笑,“反正,我们来自别的地方,说了你也不知道。”
狸宿:……
他自己消化了好一会儿。
身为时镜一族的少祭司,他确实觉得天外有天,通玄大陆之外,还有许多和通玄大陆类似的世界。
但他也只是隐隐摸索到,却无法证实这件事。
原来还真的存在别的世界。
他曾经……是不是也去过?
满盈将药锅下的火灭掉,“药好了,等冷一冷就能给她喝了。”
狸宿反应过来,撤掉容微身上的术法。
容微清浅地呼吸着,过了会儿就开始咳嗽,小脸苍白,唇瓣干裂,呼吸急促,很痛苦的样子。
狸宿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来吧。”
满盈将容微抱走,给她喂了点温水,和两块糕点,等药不烫了,又给她喂了药。
弄好这一切,容微平静下来,又睡了过去。
狸宿松了口气,“谢谢啊。”
等药效吸收,才又在她身上打下一道术法。
满盈蹲在他身边,打量着容微,“你们这身体状况是遗传吗?我看你妹妹身体还不如你。”
狸宿抿了抿唇角,“不是,她是常年挨饿受冻,折腾成这样的。”
小时候身体可好了,整天跟在他身后摔跤,也没什么事。
满盈摸了摸她的脸,啧啧两声,“我看还不止挨饿受冻,身上的暗伤也太多了,不会还常年被虐待吧?”
算着时间,虽然黑户在外面穿梭位面,少说也有万年。
但这通玄大陆,实打实的才过去两百年。
想来这两百年,这容微受了不少折磨。
狸宿:“你怎么知道?你会医?”
满盈摇头,“不会,只能简单看一下,要想救她,还得找厉害的。”
“……”
等祭商回来,一行人便出发了。
狸宿抱着容微和祭商坐在马车内,满盈在外面赶车。
为了宿主,她学会太多!
…
那所谓黄金之渊,便是一片大到看不到尽头的沙漠。
漫天黄沙飞舞,连路都看不清,行路更是艰难,沙丘起起伏伏,层层叠叠。
风吹黄沙,露出黄沙身下被掩埋的白骨。
白骨这种东西,这里随处可见,有人的,也有动物的。
通过这黄金之渊,才是光明城。
古老的城池矗立在漫天黄沙中巍然不动,城墙通体深棕,高高的城门有些斑驳,黑色的牌匾上,刻着‘光明城’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
那城门下人来人往,穿着打扮各不相同,鱼龙混杂。
城池内的街道还算繁华。
一辆贵气素白的马车缓缓从城外行来,吸引了无数视线。
这黄金之渊是通玄大陆危险系数满点的地方,只有进没有出。
基本上见不到安然无恙,从黄金之渊走出来的人,每一个都是狼狈透顶,更别说看到有马车从里面出来了。
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这马车里的人,实力很强。
不少人都想看看这马车里的是什么人。
却很快发现,这辆马车进入光明城后就失去了踪迹。
繁华的大街上。
狸宿听着耳边乱糟糟的声音,“我们就这么轻易进入光明城了?”
亏得他一开始听满盈说,光明城有多么难去,黄金之渊多么危险。
还以为来到这得九死一生。
这光明城也确实不那么容易来,满盈也没有夸大其词。
满盈傲娇地哼哼两声,“这自然是因为我姐姐厉害啊,要不然哪那么容易进来,你没看那些个进城的,哪一个不是被脱下一层皮?”
满盈:“哦,我忘了,你看不到。”
狸宿:……
这里声音太过杂乱,狸宿有些没安全感,“祭商呢?”
满盈:“你身后。”
“……”
祭商不出声的话,他完全找不到她的位置。
狸宿转过头,眼前忽而闪过刺目的白光,他隐约在这白光中,看到一个人的轮廓。
那人穿着一袭白衣,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折扇,正在看他。
她纤薄好看的唇动了动,“找我做什么?”
狸宿怔住。
祭商看他瞧着自己呆愣愣的,用扇子在他眼前挥了挥,“嗯?”
眼前又恢复雾蒙蒙一片,仿佛刚刚看到的画面是错觉。
狸宿后退一步,摸了摸眼睛。
祭商正色起来,眉头紧蹙,“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不应该啊。
他眼睛看不见只是天道下的屏障。
想要消除也很轻易,不会对身体造成危害。
狸宿:“我的眼睛……好像能看见了?”
上次就隐约能够看到一些,可是那只是一瞬间,狸宿这段时间一直在纠结着,那到底是不是他的错觉。
可今天又看到了,而且长达好几秒,他甚至有点看清了眼前人的长相。
这对狸宿来说还是很难以置信的。
满盈眼睛一睁,揪了揪他的衣袖,“你看看我,能看到吗?”
狸宿摇头,“又看不到了?”
“那你刚刚怎么……”
“不知道。”狸宿试探着伸出手,两个指尖捏住祭商胳膊处的衣料,轻扯了扯,“白色的?”
满盈连连点头,“对对对,是白色的,你真的能看见了。”
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