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宿和祭商从房间里出来。
看到容炜,狸宿叫人,“炜叔。”
观察到他不太好,皱着眉,在他身上打下一层结界。
狸宿身上的结界早就撤了,也果然和预想的那样,他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感觉到那层结界,容炜便将自己布下的结界撤掉。
他们这种逆天的能力本来就不能频繁使用,如今能量早已亏空,现在消耗的,是他的身体。
狸宿正准备问容炜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容炜先开口,“想着你们应该现在准备回去了吧,我来接你们。”
狸宿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我们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但东西太多,恐怕还要在这留一夜……”
狸宿说完后,便不再开口。
气氛有些怪异。
狸宿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看容炜,又看看秋涟涟。
容炜痴痴地盯着秋涟涟看,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那眼中浓烈的情绪也掩不住。
而秋涟涟低着头,一言不发。
狸宿咳嗽两声,“小莹。”
小莹来到身边,“少爷。”
狸宿:“你将偏殿收拾出来,晚上给炜叔住。”
“是。”小莹去了偏殿。
狸宿和祭商便提出回自己的院子。
容炜也没在这里多待,恋恋不舍地多看了秋涟涟几眼,低垂下眸,遮掩住眼中不合时宜的情深。
“我也许久未见阿卿,便去他的院子,和他叙叙旧。”
秋涟涟抬起头,“阿卿?”
容炜还是忍不住抬起脸,目不转睛地盯着秋涟涟的脸看,察觉到她眼神笑意减淡,慌乱地移开视线。
“嗯。”容炜:“……我给他起的名字,容念卿。”
秋涟涟唇角的笑彻底消失了,唇线微微紧绷,低下头,将那几片叶子重新捡起来,没再说话了。
容炜站了几秒,也离开了。
‘卿卿’一命,是秋涟涟的乳名。
从小到大知道她这个名字的,除了城主府的人,便只有容荒和容炜知道。
容炜知道,还是因为她在告诉容荒自己乳名时,被容炜偷听到的。
那个时候她不开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因为爹爹小时候对她说过,‘卿卿’是亲昵的称呼,也有夫妻之间的爱称之意。
所以她从小到大,从不在任何男子面前提自己的乳名。
那时,她满心雀跃,羞怯地告诉容荒。
“偷偷告诉你哦,我还有个名字,叫卿卿。”
“我爹爹说了,不可以随便告诉陌生男子的。”
“我就只告诉过你,以后也只有你可以喊。”
他说好,然后吻了她的脸,从此之后,都唤她卿卿。
啪嗒…
一滴豆大的泪珠砸在枯叶上,然后就像打开了阀门,再也关不上似的,接二连三地砸落。
…
容炜来到狸宿住的院子,和秋涟涟那里的清冷比起,这里热闹得过分。
里面有许多他不认识的人。
祭商戳了戳狸宿的手臂,狸宿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看到门口的容炜,将怀里的容微塞给祭商。
祭商熟练地抱着容微,将她的衣袖捋起来,把那一截白嫩似莲藕的手臂递给苏客,苏客给她把脉。
不正经地捏着容微软乎乎的胳膊。
可能是弄痒了,容微咯咯地笑,晃荡着小腿。
苏客最后又捏了捏她的胳膊,才松开说道:“放心,小姑娘脑袋好着呢,只不过她前面那两百年算是白活了,不过从这之后……”
苏客揉着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满脸笑意。
“小丫头就一天一天的,好好长大吧。”
祭商给小孩放下衣袖,又将人扔给属属。
属属熟练地抱着她。
不知从哪天开始,这群只会为非作歹,打架斗殴的魔,学会了带孩子。
祭商回头看着门口。
这里能看到院外站着的两道身影,她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又过了会儿,心想怎么还没聊完?
指尖在桌上敲了几下,站起身走过去了。
狸宿站在容炜面前,“炜叔怎么不进去?”
容炜摇了摇头,唇色苍白,“就不进去打扰你们了,过来看看你,便准备回去休息。”
狸宿看着他不再伟岸的肩膀,眼神复杂。
“这么多年,辛苦炜叔了。”
容炜:“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些了,更何况,我也不是为了你……”
狸宿眼中清明,“那是为了谁?”
容炜沉默了会儿,最终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之前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我去看了他,他已经死了。”
狸宿顿了顿,下意识地转头看下院子里的容微,几秒后,他低垂下眸,“自食其果,怨不得谁。”
容炜:“我只是想知道,那酒里的东西从何处来?”
长乐花是只有时镜一族才有的东西。
容炜沉思,“长空从时镜一族离开已经是三百多年前了,离开时镜一族,那东西应当保留不了这么久。”
狸宿目光微沉,“那便说明,他在族内,有人。”
确实只有这一条路可解,可是……
“族内内乱,是族中最大的禁忌,什么人会做出这种事,他给长空长乐花时,知道他是想用那东西害你吗?”
狸宿也什么都不清楚,长空和秋涟涟在时镜一族生活的那数十几年发生了什么,当时还没有他。
“这些回去再说,炜叔先去休息吧。”
他看容炜的脸色实在不大好看。
狸宿又说:“一会儿我让苏客给你看看,他医术很好,容微也是他治好的。”
提起容微,容炜眸光微闪,心不在焉地答应下来,“好。”
他又开口:“阿卿。”
“炜叔别再叫我阿卿了。”狸宿有些无奈,“当初您给我取这个名字,我便没答应,你固执地叫了十七年,如今……”
他心里五味杂陈,声音很轻,“叫阿卿的已经回来了。”
“……”
容微没再执着,“好,阿宿。”
狸宿:“你想说什么?”
容炜正视着他,深潭似的眸底有凌乱的星子,“你娘她,还不知道容微的存在…”
容炜离开后,狸宿像是丢了魂一样,往院子里的走。
祭商就靠着门站在门口,他就像看不见似的,走到一半,被祭商拽住袖子拉了回来。
狸宿抬起头,左右看看,忽然反应过来,“你在这等我啊。”
祭商还没说话,院子里忽然爆发小孩的哭声。
温桂玥和蛮子都来了,第一次看到孩子,都觉得稀奇,一直在逗她玩儿,把容微逗哭了。
祭商看着那边,烦躁得皱眉,将狸宿抱得更紧,咕哝道:“最烦小孩了。”
狸宿笑了笑,这若不是他的妹妹,他也不喜欢这般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