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老夫强词夺理?可笑至极!我看你才是强词夺理!”李斯不悦的拂袖喝道:
“更况且,科举制度,一直都在严查户籍,正如同你所说的,识文断字的人,在我大秦本就是很少的一部分,所以这些人祖上有什么人,祖上是做什么的,查得都非常清楚。
再者,此举本就是为天下开龙门,天下者,非狭义之天下,天下子民,皆为我大秦子民。
我今日斗胆一言,谁敢作乱,反对陛下,忤逆大秦,我李斯三个儿子,已经死了一个,但是剩下的两个,依旧随时都准备为陛下去死。
同样,我李斯相信,天下子民,对陛下怀有如此心思的人,肯定不止我李斯一个人。
朝野清明,百姓耕种有其田地,朝廷也即将兴办官员,但凡是良家子弟,都可以入学。
如此算来,有田种地,有房屋居住,有衣裳穿,有粮食果腹,谁人还会跟随乱臣贼子作乱?
非是我李斯狂言,如果当年六国百姓当真思念故国,为何我大秦伐灭六国之际,他们不拼死抵抗?不全部自刎殉国?”
看着孔鲋变得有些僵硬的面孔,李斯轻哼一声:“人,永远是最现实的,天下百姓同样如此。”
他朝着嬴胡亥拱手一拜:“臣说一句忤逆之言,在昔年六国百姓眼中,换成我大秦朝廷收税,和他们此前朝廷收税,有何区别?
区别便在于仁义不势而攻守之势异也。
今天子,伐定月氏、匈奴,天下大定,曲辕犁大行于世,恐怕老先生尚未见过,就算是一个妇人,都能拉动曲辕犁犁开土地。
更不要说,我朝北伐,俘获牛羊马匹无数,尽数无偿分发给天下子民。
如何分发?
户部去做这件事情,首先就要经过户部侍郎查核,随后是御史查核、言官查核、锦衣卫、东厂,随后又再度核查。
地方之上,更是有郡监、县监、地方三老(三老是地方官职,秦朝这个会儿的官职名称很别致)等等,多方核查。
朝廷分发一万钱到地方,但凡是少了一文钱,许多经手的官员便要人头落地。
难道有那个朝代,是因为对于官员的检查而导致灭亡的吗?”
“所以!”李斯底气十足,沉声道:“大人,时代变了!这里是大秦,不是腐朽无能的周朝!”
“分封诸王制,既然已经是过时的东西,埋葬于泥土中的东西,就应该让它腐败,成为历史的一部分,无需做那等掘墓挖坟之事!”
李斯的声音振聋发聩,他伸手自衣袖中取出一卷纸张来,缓缓的展开,双手举了起来,高声道:
“此,乃李斯多年前所作谏逐客令书,昔年,先帝临朝,我大秦宗室贵族借韩国派水工修灌溉渠,阴谋消耗我大秦国力,进言先帝驱逐所有非老秦人,但是又在我朝为官的官吏。
理由便是我等非老秦人出生的官员,会心怀恶意,毁坏大秦江山社稷。”
嬴胡亥看着浑身上下战斗力四溢的李斯,顿时感觉这才是战力全开的巅峰状态啊。
“现而今,科举制度将大行于世,孔侍郎说科举制,会让那些六国余孽钻了空子,哈哈哈,此等言论,简直因噎废食。
和当初那些鼠目寸光,言说非老秦人血脉之官员,会毁坏大秦帝国根基,何其相似也?
若非我与先生为同僚,同立于大秦庙堂高处,李斯都要以为先生方才是那六国余孽,不欲令天下英雄如皇帝彀中!
反而欲作视我大秦人才凋敝,无法选贤任能,遂而令天下才学之士,不得施展其才能?”
此番连问,句句都是诛心之言。
孔鲋面色僵硬:“李尚书何故出此言?你我二人都是为了大秦设计着着想的!”
李斯冷哼了一声,朝着嬴胡亥拱手拜道:“陛下,分封诸王,绝对不能开口,否则的话,天下回到列国纷争,诸侯并起的时代,天下百姓也将苦不堪言。
至于所谓的开疆扩土,锐意进取,我大秦何曾没有这些精神?
先帝尚在的时候,我朝一统天下,便被去河套平原,南攻白越,若非南边气候过于炎热,我朝大军必定已经拿下整个中南之地。
但东南之地的百姓,却又适合炎热气候,只要那边的人对我大秦生出归属感,无需几十年,便可再度回军南下,攻取中南半岛。
陛下即位之后,不足一年,就已经伐灭月氏,令匈奴更是几乎灭国。
而那尚未探索的西域之地,臣窃以为,斗兽场即将开始,我朝子民多崇尚武功。
何不令民众自取奴隶?
据我所知,无论是关中,还是关外,已经有许多人组建捕捉奴隶的队伍,往草原上去了。
这些人,就是我大秦,探索位置西域之地的先知。
同样,西北边,北边可去,那南边照样可取。
利益驱使之下,再大的危险,也有人铤而走险去,所以,针对于分封制,臣断然不赞同!”
寂静无声的朝野上,公子田清了清嗓子,嗷唠了一声:“臣附议!”
嬴胡亥心里暗想:“你附议个锤子,你好歹也是堂堂公子,先帝血脉,就不能自个儿说点话吗?附议附议,附你大爷!”
“此事再议,先说五戎族人聚会鸡头山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此谋逆耳。”李斯拱手道:“陛下可急速发兵平乱。”
孔鲋方才被李斯说的没话说,现在听到李斯说五戎族人聚会鸡头山是谋逆,顿时拱手道:
“陛下,臣不赞同这种说法,目前根据北地郡郡守赢怒传回来的消息看,五戎族人聚会鸡头山,也是为了庆祝陛下北伐胜利的事情,李尚书口蜜腹剑,一言就要令五戎族人十数万跳生命倒在屠刀之下,何其凶恶?”
李斯眼眸一凝,目中满是森然之色:“与你同时代,乃是我李斯人生之耻辱,我羞与你匹夫多言!”
“你放肆!”孔鲋动怒。
“大胆!”娄敬冷喝一声,捏紧了腰间的绣春刀刀柄:“朝堂之上,岂容你等大声喧哗不成?”
孔鲋急忙躬身拜道:“臣失态了。”
李斯则轻蔑一笑,浑然不把孔鲋放在眼中。
嬴胡亥抬了一下手,娄敬这才往后退了一步:“无妨,朝野之上,议论国事,不可人身攻击,时辰不早了,着御膳房准备膳食,群臣宴饮过后,再度商议国事。”
“臣等遵旨,叩谢吾皇赐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