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听了她的话，整个人愣住了，过了会儿才道：“佟佳氏身边的人自是妥当，不过二等宫女向来不入佟佳氏的眼，许是行事不够稳重。”
茉雅奇微微一笑，“臣妾也是这样想的，可惜以前伺候孝懿皇后的两个贴身宫女殉了主，没个合适的人安抚四阿哥。此人虽也是伺候过孝懿皇后的，但如此巧合被四阿哥遇见，到底有些蹊跷了。”
康熙顿时陷入了沉思。
帝王本就多疑，何况关于自己的儿子，别人不说就罢，一旦说出来，康熙必定要多想一些。
许久，康熙看向她，“你如今教养四阿哥，你如何打算？”
茉雅奇低头想了片刻，道：“四阿哥身边伺候的人，必定以稳妥为重，臣妾没有合适的人举荐，只要四阿哥满意的，臣妾就安心，臣妾记得孝懿皇后身边还有个一等宫女叫雅柔，想来孝懿皇后十分信赖，四阿哥也会喜欢，不如就她吧。”
孝懿皇后的一等宫女除了两个殉主的，还有两个，其中一个便是雅柔，如今在某个太妃那儿当差。
四阿哥想要个伺候过孝懿皇后的，此人必定更加合适。
她让人查过，这个雅柔与其他任何嫔妃都没有来往，在翊坤宫时也是十分得佟佳氏信任的，她以前见过几次，性子也温柔细致。
康熙看她良久，道：“你想的妥帖，就依你。”说着握住她的手，“有你为胤禛着想，朕可以放心了。”
茉雅奇知道，她虽然名义上教导四阿哥，但康熙未必希望她过多插手四阿哥身边的事，她也不打算过多插手，只要四阿哥身边安安稳稳的，她就轻松。
有孝懿皇后的人伺候四阿哥，她平时再关照些，相信谁都舒心。
这件事也不能瞒着四阿哥，所幸茉雅奇猜到了四阿哥当时说出那个宫女的存在并非无心，而是有意。
四阿哥的目的为何，她大致猜的出来。
茉雅奇在殿中喝茶，抬眼瞧见胤禛慢慢走进来，向她行礼，“胤禛给额娘请安。”
她示意四阿哥起来，“坐吧。”
胤禛端正坐下，抬眼看她，“不知额娘单独唤儿子前来，有何事嘱托？”
胤佑和胤禟刚刚请完安回了阿哥所，茉雅奇特意让人告诉胤禛晚些一个人过来请安的。
茉雅奇笑看着他：“没什么要紧事，就是你前几日说的那个宫女云昔一事，本宫让人查了查，确实是伺候过孝懿皇后的，只是她年纪太轻，怕是不够稳重，本宫就告诉你皇阿玛另外给你安排了人伺候。本宫没事先与你说，你不会不高兴吧？”
胤禛似乎有些意外，旋即神情依旧平静，“一切由皇阿玛和额娘安排就是。”
茉雅奇看着他，“没有要问的了？”
胤禛淡定迎上她的目光，“额娘对儿子极好，儿子相信额娘的安排会很好。”
茉雅奇挑了下眉毛，“不问问本宫让谁去伺候你？”
胤禛半晌说没话。
茉雅奇轻叹了声，道：“本宫让人找到了以前伺候孝懿皇后的宫女雅柔，她细致周到，相信不会有任何差错。”
胤禛抬眼，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茉雅奇看着他的表情，“本宫不知你所希望的是什么，但本宫会尽自己所能照看好你，你不用担心。”
虽然他们成了名义上的母子，但四阿哥的防备心依旧很重，嘴上说着会与她做好一对母子，说个话却遮遮掩掩，还要对她暗示。
若非她足够警醒，还不能发现四阿哥要表达的意思，也发现不了那个云昔的异常。
胤禛脸上的表情微微松懈了些，浅浅笑了下，“胤禛终究瞒不过额娘，并非胤禛不信任额娘，只是胤禛不好对您明说。”他神情一黯，“这样的话说出来，胤禛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当时见到云昔，胤禛就明白不同寻常，她又如此贴心，处处安慰胤禛。将她接到阿哥所不过是以防再有他人，胤禛不愿多事惹皇阿玛烦忧，只能劳烦额娘。”
茉雅奇明白，这件事四阿哥自己处置定然无法杜绝，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下次未必挡得住。
除非有身为嫔妃的她出手，或是让皇帝知道。
她不可能亲自处置了四阿哥身边的宫女，容易授人以柄，说她凭着教养四阿哥的机会私自动四阿哥的人。
终究不是亲母子，容易生隔阂。
胤禛又道：“胤禛相信额娘对胤禛的照拂之情，只是担心额娘心有顾虑，才不好明说。如今额娘如此为胤禛着想，胤禛更加安心。”
这意思是担心她顾虑德妃不想理会？还是担心她对他不够用心？
茉雅奇看着他看似欣喜的表情，道：“本宫希望四阿哥日后对本宫坦诚相见，既然要做母子，本宫就不希望你我有何隐瞒，你有不方便处理的，我会为你做主。”
不过是说好听话罢了，二人想要真正做一对母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的。
要四阿哥真正敞开心扉不易，她对四阿哥也并非全无芥蒂。
她有这个耐心。
四阿哥点点头，“有额娘今日的话，胤禛会将您视作自己真正的额娘，皇阿玛朝政繁忙，定然顾不上别的，胤禛只有依靠额娘，胤禛也会永远记得额娘的恩情。”
算计来的母子情分终究不稳固，茉雅奇不得不防着四阿哥会有哪些出人意料的举动。
好在除了一些对她试探性的言语，四阿哥并未做过任何过分的事，对胤佑和胤禟也尽好了做兄长的责任。
四阿哥终究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没有真心对她的生母，又无别的人庇护，难以在众位皇子里出头，还容易被欺负，他有这样的担心和疑虑，茉雅奇很能理解。
她让四阿哥走上前来坐下，伸手抚上他有些瘦弱的肩，“以前本宫仰仗过孝懿皇后的照拂，虽然不算特别亲近，却也感受到孝懿皇后对你的怜爱，本宫担了这份责任，就会尽自己所能护好你。”
胤禛微微动容，抬眸注视着她，忽然嘴唇轻颤，道：“胤禛还有一问，不知这次的事是否与德母妃有关？”
此时的他仿佛有些脆弱，眼神中又透着坚强，执着地要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