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雅奇一时不知该不该回答。
但四阿哥这样问了，又何尝心里没有答案？
茉雅奇猜测四阿哥不需要谎言来安慰，她也不认为欺瞒就是好的，起码他心里有个底。
既然四阿哥如今在她膝下，她就不希望将来德妃有机可趁，再用谎言哄骗了四阿哥，给自己找麻烦。
茉雅奇点了点头，“的确是。”
四阿哥并未露出太多意外，反而愈发显得平静，“多谢额娘。”
是因为她说了实话吗？
茉雅奇觉得这四阿哥有点意思，对生母的伤害淡定接受，对她的直白回答还出言感谢。
她道：“倘若那云昔继续留在你身边，难免会诱导你做错事，不仅你倒霉，本宫也要受牵连。你既然有此警惕心，那是好事，本宫也放心。”
一旦云昔诱惑了四阿哥，皇帝必然恼怒，德妃送个这样的宫女到四阿哥身边，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想来还是为了让她落个教导皇子不利的罪名，从而让皇帝对她失望，德妃又能夺回四阿哥。
只是这法子既伤了她，也伤了四阿哥。
德妃真不在乎这个儿子的将来啊。
……
康熙命人审了那个叫云昔的宫女，发现的确是德妃宫里的人安排的。
那云昔拒不承认有谋害皇子之心，只说希望有朝一日给四阿哥做妾，是她姐姐夏茴帮她的，为了免她在宫内受苦，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此言更叫康熙震怒，命人送她入慎刑司。
康熙让人将德妃叫来。
不多久，德妃乌雅氏款款而来，向康熙行礼，“臣妾乌雅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眯着眼，起身走向她，弯下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惶惑的眼，“乌雅氏，朕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你为何总不听？”
德妃惶恐摇头，“臣妾不知皇上说什么。”
康熙用力甩开她的下巴，“从今以后，四阿哥与你再无任何关系，他的额娘只有孝懿皇后，如今四阿哥有瑾妃照料，你不必过问，倘若你再对四阿哥动任何心思，朕绝不饶你。”
德妃猛地睁大眼睛，“皇上，四阿哥是臣妾十月怀胎生下的，您为何……”
康熙冷冷打断她的话，“你不配做四阿哥的额娘，从此你守着十四，别再动歪心思，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德妃哭着摇头，抓着康熙的龙袍下摆，“臣妾不知皇上为何如此对待臣妾，臣妾从无害四阿哥之心，皇上要相信臣妾啊。”
康熙已然不听她的辩解，叫她回去好生照看十四阿哥。
德妃泪流满面，被人强行送出乾清宫。
她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怨恨，对皇上的怨，对佟佳氏的怨，还有对瑾妃的怨。
她在承乾宫外遇见了四阿哥。
母子相见，却两两生厌。
德妃冷冷一笑，“没想到，本宫竟生了这样一个儿子，早知如此，本宫当初不该留下你，本宫为保你将你送入佟佳氏宫中，你却丝毫不知感恩，联合外人如此欺辱本宫。”
胤禛小脸陡然煞白。
德妃傲然走入自己的宫中。
茉雅奇听说了德妃对四阿哥说的话，担心四阿哥受了打击，立刻叫他进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看着他怔忡的脸，“你是在为德妃心痛吗？”
任何一个人听到自己的生母说那样的话，大概都受不了。
胤禛摇摇头，眼神茫然，“胤禛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
茉雅奇沉默良久，道：“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也许有一日你会后悔，但本宫知道一件事，任何一个额娘都不会怨恨自己的儿子，无论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倘若你任由云昔留在你身边，会发生何事你知道吗？德妃不会不知。”
她不会为德妃说什么好话，让四阿哥心里好过。
德妃当初做出了选择，之后只顾着保住妃位，就该想到今日，德妃不后悔当日放弃四阿哥的选择，却在今日怨恨四阿哥不帮着她这个生母，不走入德妃的圈套，委实太过冷漠自私。
胤禛低头思索。
茉雅奇问他，“你后悔留在本宫这儿吗？”
胤禛抬眸看她一眼，摇了摇头，道：“胤禛不后悔，我的生母恨我，即便我回了她的身边，她也会继续恨我，我早就知道，从我做了皇额娘的儿子开始，她就恨我了。以前皇额娘在的时候我问过她，有没有关心过我，她说不会关心一个她恨的人的儿子。”
茉雅奇吸了口气，没想到以前德妃还对四阿哥说过这样的话。
怪不得四阿哥这样决绝。
茉雅奇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抛开你和德妃的关系，你不只是一个嫔妃生的孩子，还是一个皇子，你已经大了，以后有更多的事要做，你会经历很多困境，但都不值一提，要让自己的存在有意义，才能让更多人看得起你。当然，本宫不鼓励你做一个别人眼中的你自己，最重要的是做好你想要的自己。”
胤禛怔怔地看着她，许久没说话。
茉雅奇笑了笑，“这样看本宫做什么？别以为本宫在收买你，你听也好，不听也罢，本宫既然有责任关心你，就不能看你为一个德妃的话失魂落魄。德妃算什么？她不过是生了你，却从未教养你，有何资格说你的不是？你听好了，在本宫这儿，你只需听本宫的话，是你选择了本宫，就不能因为别人不开心，让本宫为难，否则本宫就要请皇上出面教育你。”
胤禛讷讷称是，点了点头，“胤禛记着了。”脸上却还一片懵逼，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威胁他，还搬出了皇阿玛。
他却没有一丝不快。
茉雅奇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让本宫看见你又因为德妃的话垂头丧气，那显得你太没用了些。”
胤禛顿时郁闷了。
第一次有人说他没用，但他知道对方是好意，只能无奈咽下这口气。
他似乎选了个不太温柔的额娘，还动不动威胁他。
但他早就料到了不是吗？没什么好后悔的。
只拿虚情假意哄着他的额娘有什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