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贝勒气哭谦妃的事儿转眼就传进了旁人的耳中。
茉雅奇也听说了,哭笑不得,“这母子俩……”
她不知说什么好,做额娘的被儿子气哭,就离谱,弘时敢这样做吗?
怕不是谦妃近来着急太多才忍不住了吧。
皇后在宁寿宫喝茶,说起谦妃,“这谦妃打府里就是个简单爽利的,偶尔爱哭些无甚大碍,皇上偏就喜欢她如此,没什么心眼。如今到了宫里,谦妃稳重了不少,没想到又如此,到底是三贝勒不懂事了。”
茉雅奇微微一笑,“这谦妃挺有意思的。”
没见过跟儿子闹小孩脾气的。
皇后轻叹,“三贝勒惹事,皇上该去哄着谦妃了。”
茉雅奇听出些味儿来,胤禛还是宠爱谦妃的,不知是否是谦妃有意为之。
皇后看着有些不是滋味。
茉雅奇道:“心里不舒服?正常,做了皇家的女人就是如此,没有选择,苦的只有自己,但你也别装若无其事。再说,别人有吸引皇帝的法子,你也有让皇帝爱重的理由,无人可替代你的位子。”
皇后略有安慰,笑了下,“皇额娘说的有道理,儿臣不该自怨自艾,儿臣有旁人没有的东西,有何可嫉妒的?嫔妃有无数个,皇上不曾偏爱任何人,儿臣稳坐中宫,在皇上心里有不一样的地位,到底强多了。”
皇后能这样想,茉雅奇感到欣慰。
不沉溺于感情才能让自己好过,胤禛爱重这个皇后不假,但胤禛是皇帝,不可能冷落其他嫔妃。
这对皇家最尊贵的夫妻注定做不到只有彼此。
那只有守着地位,儿子,与皇帝的那一点感情,过好自己皇后的一生。
嫉妒解决不了任何事,反而容易将自己推入困境。
皇后在此坐了片刻,回到坤宁宫。
她独自思索良久,身边的嬷嬷奉上茶,道:“主子在想什么?从回来您就心不在焉的。”
皇后看了眼嬷嬷,露出温和的笑,“本宫在想,身为皇后,本宫拥有许多,这一辈子本宫其实无憾,皇上待我亲近,与旁人不同,皇额娘也庇护我,关心我。本宫曾无数次想过,本宫有弘晖,有皇上的尊重,皇额娘的喜爱,为何要容忍其余嫔妃得宠和冒犯?本宫并非不知嫉妒,但身份不允许我嫉妒。
我也可以纵容自个的私心,但……我知道皇额娘关心我疼我有个很重要的前提,这个前提令我不敢有私心。皇后又如何?有皇上爱重又如何?没有任何地位是一成不变的,我只要守好一个做皇后的指责,皇上不会怨我,皇额娘不会弃我,那我还拥有许多。别看皇额娘待我慈爱,宽厚,一旦我有了更多的私心,皇额娘就不会允许,皇上虽有主意,也要听皇额娘的,哪怕皇额娘看似不理事。所以啊,我惧怕有一日被皇额娘厌弃,也欣慰有皇额娘,我还能是一个好皇后,皇上的好妻子。我其实并不愿意因为嫉妒变得面目全非。”
嬷嬷静静听着,此刻道:“您多虑了,您会是一个好皇后,怎会让皇上太后厌弃呢?您做的很好了。”
皇后微微苦笑,“皇额娘在一日,我能守着自个的心,万一有一日……”说着摇了摇头,端起茶盏,“也许是我近来多思了吧,一个祺妃令我心烦,这个谦妃还算规矩,但她有两位皇子,我终究不能视而不见。只有在皇额娘那儿坐坐,本宫才能得些安心,不去想这些烦心事。”
于她,于皇上而言,太后是这后宫的定心神针。
一旦没了太后约束,她不知这后宫会乱成如何。
想来她自个不会去管那些嫔妃斗些什么,乐得坐山观虎斗,让祺妃与谦妃两败俱伤。
这是她与皇额娘的不同。
雍正从谦妃那儿过来,皇后略感诧异。
“皇上怎么没留在谦妃那儿?谦妃可好些了?”
雍正坐下,喝了口茶,道:“没什么大事,她就这个脾气,弘时太胡闹了,这么大年纪了还对他额娘没大没小的。”
皇后笑了笑,“依臣妾来看并非弘时胡闹,只是谦妃近来忧心,脾气发作了吧,她从来如此。”
雍正思索片刻,点点头,“说的是,这么多年她倒是没变过。”
这句话落在皇后耳中,令她微微发怔,旋即笑道:“这般真性情,想来齐郡王与三贝勒挺烦恼的,为难他们了。”
这句话是调侃,雍正听了也发笑。
皇后试着问,“谦妃可是为了齐郡王的事?”
雍正嗯了声,“弘昐向来不出差错,此次倒可饶他一回,谦妃哪怕平时不着调些,对孩子还是用心的,朕知道弘昐的秉性不错。”
皇后了然点头,“皇上说的极是,臣妾了解谦妃,也是看着齐郡王长大的,不会有心犯错,稍微告诫责罚就够了。”
雍正看着皇后这般大度的样子,忽然握住她的手,“不舒服了?朕只是看看她,这不就来见你了?哪怕朕对谦妃有怜惜,也是因为过去多年的情分,朕与你的情意是最重的。”
皇后心里的阴霾骤然散了,眉眼都舒展开来。
她微微笑着,“皇上这话说的,臣妾都不好意思了,叫宫女瞧见像什么话?”
谦妃到底不足为虑。
雍正也笑了,“朕还是喜欢瞧你为嫔妃吃醋的模样,明明心里不舒服,还要装作大度,朕的皇后还是这般样子。”
被戳破了心思,皇后既尴尬,又欣喜。
欣喜的是皇上不因她的偶尔吃醋而不快。
但她仍旧解释,“臣妾绝非吃醋,皇上误会了,只是觉得谦妃这次用了些心思。”
这心思是什么,彼此都明白。
雍正点了点头,“朕知道,谦妃这般年纪,绝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和旁人争宠要朕过去。倘若她请朕前去,朕或许不会去。皇后不同,只有皇后请朕,朕无论如何都会来。”
雍正不擅长说些甜言蜜语。
但偶尔的体贴入微也能叫皇后心如蜜甜。
皇后彻底没了芥蒂,笑道:“臣妾知道了,是臣妾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