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两日的功夫,藏在天梯山的这方小天地又将再次恢复宁静。
灰尘掩盖住洞中的岁月,也留下相守的痕迹。
朝颜蹲在角落细细抚摸着墙上的壁画,若不是将士搬东西时挪动了木柜,她兴许一辈子也不会发现昙曜的小心思。
那是幅两小娃娃观星图,乍一看并无特殊之处,细看才会发现二人的手紧握在一起,左边的人侧头望向另一人。
他们那时定然是幸福的,朝颜如是想着。
外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内室靠近,最终停留在朝颜身后。
“颜颜,我们要走了。”
昙曜拢在袖中的右手紧握念珠,身上的寒气凝重,肩处似有冰霜未消。
“曜,我发现你的秘密了!”朝颜抬起头,指着墙上的画笑得狡黠。
昙曜面色微变,一股红晕若隐若现。
“咳咳~不过是一时兴起,颜颜莫要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我胡思乱想什么了?”
朝颜站起身,娇笑的眼眸紧盯着昙曜,一步步向他靠近。
昙曜握着念珠的手又紧了几分,感受到一双手搂住自己,他的背瞬时僵硬无比,只能低声轻唤:
“颜颜~”
“嗯?”
“颜颜,别这样。”
昙曜吞了口口水,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再说不出旁的话。
昨夜…昨夜他已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此时再…
朝颜小心翼翼的贴近昙曜的胸口,感受内里传来的躁动不安。
“曜是何时画的?”
昙曜伸手搂住朝颜,轻声答道:“你走后的第二年。”
“哦~”朝颜故意将尾音拖长,不怀好意的盯着昙曜的下颌角。
“原来你早就对人家起了这样的心思,那怎的昨晚还偏要睡外间?”
“咳咳咳~”
昙曜别过脸止不住地假咳,“颜颜,快来不及了,我们先出去吧。”
“哼~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昙曜无奈地垂下头,伸手搂住朝颜的后脑勺便吻上那张娇俏的唇。
“我想堂堂正正地拥有你,而不是见你忍住不发声。颜颜,你可懂我的意思?”
“唰~”地一下,朝颜的面色比昙曜还要通红,这和尚怎的说起这话来,如此直接。
“嗯。”
“tvām kāmayāmi.”(梵语:我爱你)
“嗯?你说什么?”朝颜困惑地对上昙曜深情的眸子。
昙曜伸手揉揉朝颜的头,笑得意味深长。
“该出发了。”
恰在此时,窟外响起几声昂扬的号角,是大军即将出发的催促声。
朝颜也顾不得其他,提着裙角就跟在昙曜的身后来到军营中央。
阳平王、道俊等已换上一身铠甲站在人群中央,道生、卢统等人恭候在一旁,与几人依依惜别。
卢统幽怨地望着道俊,一言不发。
唯有见到朝颜走到跟前,脸上的表情才略微收敛。
“郡主,今日一别,再见就不知何时。郡主可要好好保重自己,莫要落入贼人的圈套。”
朝颜听得满头黑线,难道咱俩的终点不都是京师么?再说了,哪来的贼人?你说昙曜么?
“卢大人跟在我大兄身边也要多学习才是,愿大人早日升官发财。”
道俊见卢统面色乌黑,也跟着补上一刀。
“家妹说的是,我大兄位列二品,为人刚正不阿,卢兄大可跟他多学学,可要不耻下问哦。”
卢统对道俊可没对朝颜的好脾气,拿起扇子就要给道俊一下。
“道俊,趁你走之前,咱俩非得比划一下。”
“不比不比,你要比就和我大兄比,有的是机会。”
朝颜见二人打闹,觉得颇为有趣。她向周围扫视一圈,才发现昙曜不知何时已走到后方僧人中间。
僧人们齐齐望向天梯山大佛面容,嘴唇上下张合,像是在念着某种经文,念至末尾,一群人就地趴下身,朝着信仰的方向拜了又拜。
往日凉州修行路,不知何处是归途。
面对这群心性坚定之人,朝颜总有些愧疚感,不敢直视他们。
历史总要向前进,他日,他们面临的是比任何时候都残酷的炼狱。
“起!”
阳平王带着三千僧众、三千百姓再次跨上回京之路。
昙曜再未与朝颜同乘,或骑马与阳平王同行,或步行与百姓讲经。
天晴时,大军便连日赶路;下雨时,便在驻扎地歇上一两日。也唯有这个时候,昙曜才会与朝颜温存得久一些。
那日,阳平王不知从哪得到一本经文古籍,将古籍交给昙曜翻译。因要译经,朝颜只好夜晚自己去昙曜的帐内。
不得不说阳平王给昙曜找了件好差事,自从开始译经,昙曜的脸上恢复了不少神采,哪怕已步行一整日,晚上仍是孜孜不倦。
再一次,朝颜困倒在昙曜的床上。等昙曜回过神来,朝颜已在梦中与周公打了好几回五禽戏。
昙曜将朝颜身上的被子拢紧,伸手搂过朝颜的身下,却在此时感觉胸前一紧,低头对上朝颜晶亮的眸子。
“你又要将我抱回去?”
“颜颜,你毕竟是…女儿家。”
“昙曜,为何自天梯山后,你总躲着我?”
昏黄的烛火落在昙曜的半张脸上,让朝颜看不真切,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昙曜再未留宿于她那,总是落荒而逃。
昙曜摸了摸朝颜的脸颊,不忍心地说道:“我怎会舍得躲着你。”
“颜颜,我是怕自己克制不住,伤了你。”
朝颜撑起身子,拉住昙曜胸前的衣衫。“我们不是…没有过。”
“可我们毕竟不是在寺中,军营中有你的父兄,门外有黑甲军,我怎能…”
不等昙曜说完,朝颜已拉下昙曜的衣领,在他的肩膀处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明日就去告诉我爹,我要和你在一起。”
昙曜抚摸上朝颜的背,低沉着嗓音说道:
“现下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那我今晚要留下来。”
朝颜板着脸继续说,“哪怕什么都不做,我就想躺在你身边。”
昙曜撇过脸,“那我去帐外。”
朝颜气急,直接将昙曜扑倒在床上,用力扯开昙曜的外衣。
“你这人,轻声细语哄你还不行,非得我来硬的。”
“你最好别叫,不然小心名节不保!”
这夜之后,昙曜夜晚对朝颜越发避如蛇蝎,白日倒是粘人得很,时不时以讲经的名义登上马车,身上再带些伤离去。
情爱这东西,一旦开了窍,那便是上了瘾,人为控制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