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延六年,元日卯时初,鸡鸣刚起,阳平王府府门大开。
道生手执火折,引燃爆竹引线,凤皇高举火把,点燃府前草垛。竹响火燃,以期退恶鬼避灾邪。
而后,众人齐聚祠堂,祭奠先祖。
“愿爹娘新年和乐,身健体康。”
作为家中长子,道生率先上前向阳平王、南安公主二人送上拜年吉利话。
阳平王、南安公主笑得合不拢嘴,一人从袖中掏出一个红色钱袋递给道生。
“好,爹娘希望新年能喝上你的喜酒,可再拖不得了。”南安公主慈爱地说道。
道生脸上微红,接过钱袋抱拳。
“愿听爹娘安排。”
接着上前的是凤皇,凤皇拍拍袖子,又要端起道家的那一套。
可惜被阳平王直接瞪了回去,他只得乖乖地摆正身姿。
“新年愿爹娘万寿无疆,万福齐享。”
“好好好,你多听些爹娘的教诲,比什么福都好。”
南安公主笑着将手中钱袋递给凤皇。
“愿爹娘万事如意,早日抱上大兄的孩儿。”道俊抖了个机灵。
果然,此言一出,上首的二人笑得越发灿烂,南安公主笑呵呵地说:
“哪能只说你大兄,你也应抓点紧。”
好不容易轮到朝颜,朝颜提着裙摆走上前。
“愿爹娘岁岁平安,阖府欢乐。”
“好,都平安喜乐。”
说着,南安公主从袖中掏出一个更大的红色钱袋递给朝颜,惹得其余三人不满地抱怨。
“爹娘未免也太偏心了些,妹妹的压岁钱怕是我们的两倍之多。”
阳平王轻哼一声,“你们一个个大好儿郎,怎的还吃妹妹的味儿。你们给妹妹的压岁钱可准备好了?”
听到阳平王问起,朝颜娇笑地蹦哒到道生面前,双手一摊,眼巴巴地望着道生。
“大兄,新年吉祥。”
道生低头浅笑,从身后的小厮手上拿过一个锦盒。
“长大一岁,可要听话些。”
朝颜不理会道生的深意,又朝凤皇走去。
凤皇认命般地从袖中掏出一枚药瓶,
“来,我私下攒的金豆子,都给你。”
朝颜惊喜地接过,“谢谢二兄!”
道俊抱胸看着朝颜,笑着调侃:
“我明明和你同日出生,为何总是我给你压岁钱?”
“谁让你是我三兄呢?”朝颜理直气壮地答道。
道俊摇着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大钱袋,
“不知给你买什么,想来还是这物比较实在。”
朝颜接过,得意地端着钱袋在道俊眼前晃了又晃。
“多谢三兄!”
昙曜站在角落含笑地望着朝颜,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落寞。
“曜师。”
南安公主微笑着对昙曜招招手。
昙曜不解地走上前,直愣愣地望着上首的两人。
“王妃何事?”
朝颜被昙曜的痴傻打败,走上前在昙曜身边轻声说道:
“拜年。”
“拜年?”
昙曜不可置信地看向朝颜,见朝颜笑着向他点头,又见阳平王二人和蔼的看着他。
他这才双手合十,弯腰对二人说道:
“阿弥陀佛,愿二位施主福慧双增,诸事吉祥。”
“多谢曜师。”
南安公主怜爱地望着昙曜,与阳平王一起将手中的钱袋送出,竟比朝颜的还要大上三分。
站在一旁的杜家三子感到十分的受伤,怎的受苦受难的全是他们,好处都给了别人。
“好了,曜师,我们也该去抢头香了。”
阳平王不理会三人幽怨的眼神,拍拍膝盖站起身,又转过头对南安公主说道:
“夫人,府中就交给你照料,我们去去便回。”
南安公主点头,“老爷放心去吧。”
待阳平王与昙曜出门,朝颜便带着满怀的“压岁钱”回到院中,将这些东西宝贝似的塞入床头的木箱内。
装好一切,她才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石头人像,依旧是眉眼弯弯,但是这个像极了她。
“吱哑~”,房门被人推开。
絮絮端着食盘走进屋内,将餐食一一摆放整齐。
“小姐,过来用饭吧。”
“好。”
朝颜飞快地将人像塞回枕头底下,坐到桌旁,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米糕。
“咦~小姐手上的金环像是没见过。”
朝颜故意将手往絮絮面前递出几分,“好看吗?”
絮絮点点头,“好看,这上面的花与小姐的胎记很像,就像真的一样。”
朝颜得意的收回手,这金环正是昨夜昙曜所赠,上面的花纹皆由他亲手雕刻。在隐蔽之处,他还刻上一句话:
卿之于我,是无边执着。
“絮絮,你眼光真好!”
絮絮被朝颜夸得不好意思,低头娇嗔:
“小姐就会哄奴婢。”
眼见太阳越升越高,外出上香的人儿还未归来。
朝颜在屋内闲得发慌,时不时地就问一句:
“絮絮,我爹他们回来没有?”
絮絮颇为无奈,小姐何时这么关心老爷了。
“小姐,你已经问了十遍了,王爷还没回来呢。”
“哦。”
朝颜躺倒在床上打了个滚,都去几个时辰了,不就上炷香吗,至于这么久吗。
没过一会,朝颜又开口了。
“絮絮...”
“小姐,王妃请您前去正厅。”
“嗯?”朝颜猛地侧过头。
“杜二老爷来了。”
“唉,知道了。”
朝颜烦不可耐地从床上爬起身,每年都是如此。二叔一家要么除夕前几日住来王府,要么正日一早上门。
二叔此人忠厚大义,朝颜还是很喜欢的。
只是二叔次子—杜元宝,着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祸害,。
按史书记载,道俊官至高位,却因他造反被连累赐死。真是要多冤有多冤。
偏偏杜元宝还有个想要颇多、懂得颇少、万事缺了些章法的娘,总爱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这不,朝颜才陪二婶婶——杜方氏小坐一会,杜方氏就开始向朝颜发难。
“嫂嫂,奴家瞧郡主年岁不小了,怎的还没说个亲事?”
南安公主不紧不慢地将茶杯放下,“这孩子野惯了,我们也想留几年,就随她吧。”
杜方氏咻地一拍手,“哎哟,这可不能再留了,再留下去,该成老姑娘了。”
“奴家听说清河崔氏二房家的嫡子还未议亲,这崔氏也算是大家世族,崔大人官拜司徒,崔二老爷任中书侍郎,这颜颜嫁过去想来也不会吃亏的。”
南安公主轻飘飘地扫了杜方氏一眼,又端起茶杯,并不接话。
倒是朝颜忍不住,直接回怼:
“婶婶说得崔氏这般好,怎不叫堂妹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