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哪儿?”花临不自在的拉了拉裤腰带,又不放心的把被子盖在身上,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要用这种色眯眯的眼神看我。”
“谁看你呢?我看的是被子上的花纹!”
观川红着脸嘀咕一句,最后在花临的鄙视的目光下尴尬地背过身去,随手将手中的帕子扔进水盆。
他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回头端上水盆,叮嘱道:“乖乖坐着别乱动,我去给你找件能穿的衣服。”
这能不能用贼喊捉贼来形容?整个屋子除了他还有别人吗?花临捂着嘴无声地笑了笑,扭过头端详自己的尾巴。
目测不是兽类的尾巴,也不是禽类的尾巴,大约是什么鱼?花临揉了揉冰冰凉的屁股,又把被子往上面拉了拉。
“尾巴啊尾巴,你怎么就是条尾巴?”
【少女奶奶~】石头欢快地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哧溜哧溜’的爬上床,和花临大眼瞪小眼。
花临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石头光秃秃圆锥形的尾巴上,心不由己的对比一番,莫名的为自己的漂亮尾巴生出点小小的自豪。
正想着,观川拿了一堆衣服进来,一股脑扔在床上,然后斜眼瞅着花临。
花临赶紧松开自恋地摸尾巴的手,看看床上一堆被子,又看看观川,一头雾水。呆坐一会,她随手拿了条裤子笔画半天,扔了个疑惑的眼神给观川。
两人对视半响,观川才说道:“你给裤子剪个窟窿出来?”
话一说完就想起多年前那双血淋淋的鞋垫,他瞪郁闷地叹口气,一把夺过花临手里的裤子。
一刻钟过后——“笨蛋,你把窟窿又补上了。”
两刻钟过后——“笨蛋,脱线了。”
三刻钟过后——“好难看。”
“有得给你穿都不错了,你还嫌弃?!”观川没好气地烧断手上纠结成一团的丝线,抖抖手上的裤子,“其实还不错的嘛。”
花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手中破了一个大洞的裤子,还有缝得歪歪扭扭零零碎碎的线脚,鄙视道:“这样的针线你也真好意思说还不错!丑死了,我才不穿。”
辛苦半天的成果被人否定,观川顿时不乐意了,冷冷的反问:“有那么糟糕?”
“呃……”花临自然听出他不高兴了,犹豫半天还是屈服在观川的淫威之下,在石头的嘲笑声中缩进被子换上了这条‘爱的裤子’。
能为他穿上这么丑的裤子,谁敢说我对他不是真爱?花临忧伤的摸着歪歪扭扭的裤子边,仰头对着阳光露出一脸明媚的忧伤。
观川却在她背过身时就不厚道的笑了,憋了半天才强忍住笑声说:“恩,我再多做几条就好看了。”
花临闻言,小尾巴失落地垂了下去,“你还要做啊……针线活真的不适合你,还是交给玉璱吧!”
“一条开裆裤?恩?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长了条尾巴?”
“劳烦你了……”
观川看她毫不掩饰的失落,宽慰道:“都说了以后手艺会好的,这条你先凑合穿穿。等我做条好看的给你。”
才不信你!花临偷偷翻个白眼,摆摆尾巴盘腿坐在椅子上。“师父让我去听课哎。”
“不去了,我给你告诉过了。”观川笨手笨脚一手捻针,一手引线,小心翼翼的将线穿过针眼,然后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你能把尾巴收放自如之前都不要出门了,也不要见外人。”
“啊?”
“我觉得你一定不想在和一群人说话的时候,刺啦,一条可爱的,不容忽视的可爱小尾巴钻了出来。当然,除了我大约也不会有人觉得可爱。”
花临不由打个哆嗦,点头如捣蒜。半响,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为什么不可以冒充一下?像芳菲那样?”
观川反问一句:“你以为是这么好冒充的?”
花临顿时无言以对。
另一边,华策捏着手里的纸筏,眉头深深皱起。
他转头问平陵,更是在问自己,“你说,观川这是什么意思?”
平陵凑过去一看,只见上面写着:花临今早忽而灵光一闪,似有顿悟,遂定闭关数月,时日不定。
“闭关数月,小别胜新婚也不用这么蜜里调油吧?”
华策重重把手里的纸筏拍在桌上,平陵扯扯嘴角,不敢再胡言乱语,沉默半响后拿出一叠纸,转而道:“师父啊,名单我是理出来了,但是真的要让师叔瞎捣乱?”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华策将名单一一审视过后,自然能看出平陵的小心思,也不点破,只是吩咐他把名单给青玄送去。
平陵的脚堪堪跨出门槛,华策突然用不轻不重,不大不小,刚刚能让平陵模模糊糊听到的声音感叹一句:“我这小徒弟怎么就被那几个老不死盯上了。”
平陵脚下一顿,灵光一闪,师徒俩交换了一个颇有默契的眼神后,平陵耸耸肩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在神隐殿和青玄扯皮半天,平陵又马不停蹄地直奔彤烟峰而去。
“哟,弟弟,别来无恙?”
正在交代管事琐事的观川抬头一看,平陵很没形象的岔开腿蹲在树上,冲着自己摇了摇手里的酒壶,嘴里喊道:“来喝一杯啊?”
不容拒绝的语气。
观川眉头一挑,思量着平陵的目的,摆手示意几个管事退下。
“师叔居然又舍得把小宝贝放出来?有何指教?”
平陵气红了脸,只觉得自己真是做,居然想着给这家伙通风报信,合该让他吃点苦头才对!要不是看在花临是自己小师妹的份上,要不是两人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
花临窝在软榻上,隔着蛟蛸糊的雕花窗户看着两人坐在草地上天南地北的胡扯,无趣的甩着尾巴。
原本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听到他们说起苍羽,甚至越说越激动时,当下就来了精神,竖起耳朵听得分外认真。
原来,苍羽是九九八十一天道的成员,原来天道是人,原来自神历之后这数千万年,世间规则都由这八十一人制定。原来,不只是修士,哪怕是得大道的仙人,也得在他们面前俯首下跪。
原来,苍羽是血统的忠实拥护者,不择手段的拥护者,原来,八十一天道全是血统的拥护者。
原来,太多的原来。
花临捂着胸口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我居然在那么厉害的人手下捡回来一条命……这辈子都不想看见那张老脸了!求不出现!”
等观川送走平陵,进屋时,正好看见花临背对自己,僵直的尾巴一颤一颤。他在心底偷笑不已:这尾巴也太搞笑,什么情绪都能表达出来,太难为这居然一条尾巴!
“恩,你与其在这里嘀嘀咕咕,还不如好好修炼。”观川拿起扔在一边的,缝了一半的裤子,颇有些娴熟的穿针引线,嘴里还碎碎念叨,“至少也把你的小尾巴收起来,还时不时的在我面前走光……就算是我这样的好男人,啧啧。”
花临根本没听他说了些什么,看着观川的架势,只觉得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略一思索,可不就是刘婶的样子!
不光刘婶,所有妈妈辈的阿姨婶婶都是这样的,一边缝缝补补一边碎碎念……
花临的眼角就不由抽了抽,其实,观川的年纪比妈妈辈还大!好想笑!
观川不经意的抬头,正看见花临一脸抽筋的诡异表情,嫌弃的说了句:“难看。”
你才好笑!花临气哼哼的扭过头,没一会又蹭啊蹭的把头搁到观川膝上,“这样真好。”
“恩。”观川点头,看着手中扭曲的裤子,挥手将它‘毁尸灭迹’。
小半个月后,花临听闻隐神宗来了一帮客人,直吵着要去看热闹,被观川无情的制止了。
“你那一兴奋就摇个不停得尾巴,再厚的裙子都遮不住!”他是这么说的,然后一个人就走了。
花临气呼呼的在房间里转圈圈,最后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打坐修炼。
偷溜出去看热闹?花临自觉胆子小,惜命,没有这样不顾一切的勇气,最重要的是,观川把被人发现的后果描绘的太过恐怖。
想想也是,原本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了,要是还把小尾巴送到别人手里……真是嫌命太长。
而这时,观川正冷着脸杵在青玄背后当背景,双眼放空,对女修士们时不时抛来的勾魂媚眼那是面不改色,视若无睹。
女修们却毫不在意,观川的冷脸这么多年过去还有哪个是没见识过的?除了英姝,谁也没得过他的好脸色。
哪怕观川根本不搭理自己,女修们也一一对观川点头招呼,而后三三两两在平陵的热情指引下往里面走。
一架四抬的青衣小轿不疾不徐的自远处而来,直到了半山上才停下。
英姝在侍女的搀扶下款款而来,临到跟前欣喜地看着站在青玄身后的观川,左右打量,没有看见花临后更显兴奋。
她对众人一一施礼,而后唤道:“观川哥哥。”
观川微微点头,当是打过招呼。只是这一点头,就足以让英姝得意的环视四周,消受众女修羡慕嫉妒的眼神。
正看见这一幕的平陵在心里嗤笑一声,嘴里却道:“我说观川那石刻的脸怎么能露出笑模样呢!原是英姝姑娘来了,这倒又不稀奇了。”说着,对观川挑了挑眉毛。
观川冷冷地看了平陵一眼,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