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纯美从叶磊身侧挪到了他的头顶。她跪在地上,双手轻轻托起他的头,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对着他说:
“我知道你很坚强的!我知道你不会放弃,你一定在努力抗挣!因为你放不下你的哥哥。”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心已痛得无法呼吸。
“还有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爱你!很早之前就爱上你了!
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失去你!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我等着你醒来告诉我,好不好?”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柔,像在哄小孩子睡觉一般。
她低下头,双唇印上的泪水,那么涩,那么苦!
听到许纯美的话,红姐的心骤然冷却!
尽管她心中早已有数,但亲耳听到许纯美吐露心声,承认对叶磊的感情,她仍然为之震惊!
许纯美,她已彻彻底底爱上叶磊了!而且爱得坚定、爱得深刻。
然而叶磊,他还能活的下去吗?
如果他死了,将来自会省去很多的麻烦。
但是从此以后,许纯美也将形如枯木,心如死灰!她将永生永世活在叶磊的阴影之下。
难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过往,如今要在许纯美身上重蹈覆辙?
“医院到了,医生们已等候在这里!”
男医生的话如一剂良药,振奋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向车外。
距离救护车十几米外,站着好几位医生,个个表情严肃。
许纯美流下了激动而紧张的泪水。
“叶磊,你要挺住!一定要挺住!我等你,会一直一直等着你!”
她脸贴着他的脸,一遍一遍地对他诉说。
叶磊是被医生们一路小跑着推进手术室的。
许纯美因为穿着拖地长裙,加上脚上一双细高跟鞋,她刚跑两步就跌倒在地。
她倔强地爬起来,甩掉鞋子,双手扯着裙裾想要用牙齿撕扯掉。试了几次都不成功,急得泪水横飞。
最后只好提着裙角,赤脚追逐在那些白衣天使身后。
“等等!”
当叶磊即将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还在后面疯狂追逐的她大喊一声。
医生只稍作停滞,便径直推了进去。
当许纯美喘着粗气跑到门口时,手术室的大门刚好严密地关闭。
她两眼茫然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为什么连让她看一眼都不肯?她还有好多话要告诉他,她还有好些叮咛要对他说......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些什么,总归千言万语、万语千言都化作滚滚泪水倾泄而出。
人究竟有多少的血和泪呢?
今天她的眼泪,如同叶磊身体里的血一样,流不尽,也流不净。
红姐来到她的身边。向来腰杆笔直的她,今天也变得微曲。
倒不是多么地为叶磊悲痛,而是今天的许纯美和叶磊,让她追忆起了多年前的自己和爱人。
她缓缓把手搭在许纯美的肩上,发出的声音暗哑深沉:
“纯美,医生是怕耽误抢救的时间!”
是啊!一分一秒,都是在为他的生命争取时间!
许纯美突然觉得累极了,也倦极了!
她倚在门板上,嚎啕大哭。
这一天,惊吓、恐惧、忧伤、哀痛......她早已精疲力竭!
此刻,终于有了这扇门板可以依靠,她得以尽情地渲泄。
哭了一会儿,双腿再无力支撑,她沿着门板出溜到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第一次在KTV与他初遇时的种种;
晨光百货挖空心思折腾他;
大雨之中将他抛在东兴高速上;
诓他去ROSE酒吧却用美人计设计他;
下半夜的派出所里他被解开手铐时的欣慰,却在见到她的一刹那变得满目创伤;
疯狂地带着她奔向医院时的不顾一切;
守候在手术室门外的那抹孤寂落寞的身影;
黑市拳的擂台上,他被打得血肉模糊......
这些,许纯美早已经不去回忆。
自从与叶磊相熟相知以后,她只想记住他们之间快乐的点滴。
就在一周之前,他用心为她过的那个生日,他们的欢声笑语,洒落在大海的上空。
那天的他,温柔、潇洒、可爱、俊朗......
可是今天,所有的回忆自发地、不受控地涌入她的脑海。
最后,回忆定格在了他舍生忘死替自己挡那一刀的画面上。
叶磊,你要加油!一定要加油!
我不想把你我之间的回忆永远锁定在这一幕,我想要我们之间还有无穷无尽的美好,我想要我们之间还要共同经历更多更深刻的回忆。
我们还有几十年的时阴、还有一生一世的时光要共同度过!直到我们都皓首苍颜。
就这样深埋着头,坐在地上,泪水在双膝之间一串一串洒落在地上。
眼前的地面上,被泪水晕湿,又挥发干燥,又晕湿,又挥发......
凌乱不堪的长发、血迹模糊的脸庞、佝偻萎缩的身姿。
此时的许纯美,完全没有了巨星的风彩,像极一个悼心失图的普通妇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许纯美从四肢乏力、大脑缺氧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但身后那扇门依旧悄无声息。
许纯美的心猛地提起来。她不能再一味地等下去,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她站起来,疯狂地拍打着手术室的门。她的嘴巴一张一翕,就是发不出声音,口型则分明是“叶磊”两字。
原来因为焦虑上火,她的嗓子已嘶哑得发不出声。
唯有用力地拍门,才能排泄她内心的恐慌!
“纯美,省省力气吧!”
红姐按住她的手,她的手掌已红肿发烫。
她神情恍惚,眼睛紧紧盯住那扇门,几乎要望眼欲穿。
她好怕,好怕这扇门将她与他,从此阴阳相隔;
她好恨,好恨自己不会武侠剧里的降龙十八掌,否则一掌将门击穿,她便可破门而入,守候在他身边。
叶磊,你怎么样了?是否已恢复心跳和呼吸?
是否伤口还很疼痛?
是否依旧昏迷不醒?
是否知道我在外面牵肠挂肚、痛心入骨?
是否在昏迷之际,听到了我向你吐露的心声?
这一时一刻,她终于明白,原来他早已深深地、深深地将自己烙印在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