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要不要渡河?
站在万年县渭水河畔的梁兴望着清澈渭河,脸色惊疑不定。
斥候回报,赵云所部即在西方一线县之隔的阳陵县,大军其疾如风,已毫不犹豫的渡过了渭河。
一旦自己率军渡过渭河,空虚的大营必定失守。
若长安城守备空虚,那自然上佳,鹰扬将军府的府库物资足以使梁兴一跃成为关中诸将中最富有的一人,势力超过马腾不在话下。
可万一长安城中还有数千守军,那便万事皆休了。
毕竟鹰扬大军的战力在关中已是有目共睹。
右扶风一战,数日间斩杀马腾所部数千人,彻底将马腾围困于武功县中。
梁兴很有自知之明,面对这种虎狼之师,马腾都已战败,自己就更不是敌手。
所以一旦长安仍有五千大军驻守,那么渡过渭河的自己,将天封地闭,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必然会惨死在渭河以南。
可梁兴还是心有不甘,若就此放弃,就前功尽弃了,完全无法试探出长安的虚实。
在河边徘徊良久,梁兴一咬牙,说道:“派前军渡河!看敌军作何反应!”
“增派斥候,严密监察敌情!”
“全军列阵防御,严防敌军半渡而击之!”
梁兴增派的斥候刚刚启程,前线的斥候已经策马返回,焦急不已的说道:“将军,敌将赵云渡过黄河后,一路马不停歇直奔我军大营而去!我等再不回援,营中的妻儿财务便尽归赵云所有矣!”
河边列阵的士卒立即吵闹叫嚣起来。
底层士卒不懂什么叫试探,也分不清兵法虚实。
想法很简单,绝不能让赵云抓了自己的妻儿子女,抢了自己的金银财宝。
甚至正在渡河的士兵听到后方喧哗亦退回岸边,叫嚣着要回营守卫财产。
此乃人之常情。以关羽之才,后方城池被偷袭,身边三万大军亦顷刻崩溃。
梁兴更不可能做到严格把控士卒,令其军心稳定。
看着群情激愤、叫嚣喧哗的士卒,梁兴担心自己再固执下去,可能会引起士卒哗变。只得装作义正辞严模样,大吼道:“敌寇无耻至极!竟然敢窥视我等娇妻爱女,欲夺我等金银财宝!便是与我等有不共戴天之仇!将士们,跟随某,杀光这群无耻贼寇,守住我等之金银珠宝!”
士卒们这才平息愤慨,催促着梁兴赶紧回援。
众人唯恐赵云先一步抵达大营,纷纷竭力狂奔。
赵云收到斥候回报,面露笑意,从容下令,说道:“传令校尉第五儁,领三百骑兵,脱离大军,快速进兵,抵近敌营十里处待命,严禁射杀敌军!”
第五儁收到军令,只感觉一头雾水,为何不一鼓作气,杀进敌营?
还严禁射杀敌军。那我部用刀砍,用矛杀可否?
三百铁骑策马驰骋,一个时辰后便抵达梁兴大营附近。
在此地,已经可以看到敌军营内四处溃散的逃兵,以及一名名策马求援的信使、斥候。
敌营就在眼前,众人却只能原地待命,有不甘心的士卒问道:“校尉,吾等便就这样蠢立于此,无所事事?贼寇看吾等的目光,似在看愚夫蠢货。”
第五儁烦躁不已,不耐烦的吼道:“军令如此!严禁吾等射杀敌军!与某抱怨有何用?”
士卒们面面相觑,有人问道:“不让吾等用弓,吾等用刀、矛总归可行焉?总不能坐视敌军斥候肆意侦察情报,来回传递军情?”
第五儁想了想,觉得的确如此,就算将来吵到鹰扬将军面前,自己亦占理。哪有大军所在之地,不派斥候,令敌军肆意打探军情的?
便说道:“分五十人充当斥候,将敌军求援信使、打探军情的斥候尽皆斩尽杀绝!……严禁用弓!”
“诺!”士卒们欢笑着策马离去,就算不用弓,只拼刀、矛,鹰扬铁骑一样是天下劲旅,毫不畏惧敌军。
但骑战当中,不用弓箭射杀,一方全力逃跑,另一方实在是难以追上。
那些成功逃脱的斥候与信使一个个面色惨白,有的甚至还身上带血,令氛围陡然紧张许多。
一名名斥候策马跑到梁兴面前,焦急不已的吼道:“报!将军,敌军骑兵距我军大营仅剩二十里!”
“报!将军,敌军骑兵距我军大营仅剩十里!”
随后赶来的斥候便已身上见血,仿佛大战已经开始,声音焦急中还带着惊恐,大吼道:“报!将军,敌军铁骑正在我军大营外十里列阵休整!”
“报!将军,敌军铁骑仍在休整!但已经开始派斥候游弋,查探战场周围情报!疑似即将展开攻势。”
“报!将军,敌军铁骑仍在休整,我军加速前进,仍有机会赶回大营!”
一波一波的信使令普通士卒们紧张不已,唯恐自己赶回去之前敌军休整完成,发起攻势。皆拼命的狂奔,阵型早已散乱一片。
梁兴后知后觉,感受到了一丝阴云诡谲的气息,但此时已无法收拢士卒。
在关中平原上一路狂奔,完全无法躲过斥候探查。
很快赵云便得知敌情,乃令魏杰继续统领徒卒主力,自己亲自率领两百亲卫骑兵前去支援第五儁。
此时第五儁麾下斥候亦已探查到梁兴所部上气不接下气的五千混乱士卒。
以逸待劳的铁骑们跃跃欲试,纷纷对第五儁劝道:“校尉,此时突击敌阵,似乎能一战戮灭敌军全众。”
第五儁想到战前赵云断言的敌军必会仓皇回师,又想到其军令,不准射杀敌军。便猜测其言外之意,乃是令己等勿要游射耽误战机,直接突进敌阵。
于是第五儁便大吼一声:“趁敌军混乱,直接列线阵冲击,莫要给敌军整队列阵之机!”
随着第五儁的命令,三百铁骑立即排列成三排,拉开一条长达上百米的战线。
飘扬着矛旗的长矛被平举如林,矛刃在阳光下闪耀着幽冷的寒光。
“众将士,随某冲击!”第五儁在阵前高举长矛,一声大吼。
铁骑立即加速,如狂涌的浪潮一般冲向混乱的人群。
没有来得及列阵的贼寇,只瞬间便像割麦子一般密密麻麻的倒下一片。
铁骑策马冲阵,毫无阻拦,马蹄一路踏过,身后伏尸盈野,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身前尽是哭爹喊娘、拼命逃窜的溃兵。
无数鹰扬士卒高亢呼啸,尽情发挥胸中畅快与豪气。
这实在铁骑最畅快淋漓的一次突击,亦是骑兵冲击乌合之众最经典的教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