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云率援军抵达时,第五儁已经率领鹰扬铁骑将梁兴所部碾为一地尘埃,横陈的尸体,折断的长矛与染血的旌旗共同构筑出一副兵败折戟的凄凉画面。
赵云有些讶异,没想到第五儁如此果决,仅三百人就敢冲击敌阵,还大获全胜。
第五儁策马赶至赵云身前,一脸敬服、尊崇的表情,说道:“赵校尉料敌如神,军略无双,某遵令而行,迅猛突进,果一战尽灭敌军。”
赵云眉头一挑,问道:“某令尔迅猛突进?”
“赵校尉严禁吾等使用弓箭,难道不是令吾等直接冲阵?”
赵云微微一笑,不让尔等使用弓箭,是为了让斥候能逃命,回去催促梁兴尽快回援。
何时令尔等直接突击五千敌军了?
不过如今已经大获全胜,赵云亦没有必要去解释。
很从容的一挥手,说道:“继续进军,拿下敌军大营。”
第五儁如今对赵云敬佩不已,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向敌营发起攻势。
魏杰率领的徒卒主力已是进军神速,可一场战争从头到尾都未发一矢。只能进大营里收拢俘虏,清点缴获。
骑兵在关中平原这种地势平坦的战场上,实在是具有无法形容的巨大优势。
直到夜里,俘获统计完成,魏杰走到赵云身边,汇报道:“赵校尉,此战我军共俘虏军民一万三千余人,其中青壮两千余人,适龄少女一千余人,牛羊千余。黄金上千,钱数百万,只是粮草不多,仅两万石。”
赵云讶异的望了一眼魏杰,不明白他为何要统计适龄少女名数?
俘获百姓万余,便是两千余户人家,尽迁于京兆尹亦能为鹰扬将军府充实不少人口。
俘获尚可,赵云便继续问道:“梁兴擒获否?”
“梁兴及其家眷三十余口,尽皆俘获。”
赵云眉头微蹙,叹了口气,说道:“尽皆处死,挂于营前,以震慑关中诸将。”
谋逆者诛三族,乃是太原铁律。
治下百姓尚且如此,梁兴作为敌寇,更无可能幸免。
赵云虽有仁心,但一样杀伐果决。
处置了贼首,魏杰犹豫许久,开口问道:“赵校尉,冒昧请教,这少女千人,鹰扬将军府将校往日如何处置?直接送往主公府上?”
赵云惊愕不已,问道:“为何要送往主公府上?”
“据传闻主公最爱风华少女,内眷数次多达千余人,一日能御女四次(可恶,这个梗好像被和谐掉了,部分读者可能看过,在软磨硬泡蔡琰那一章,和谐过后似乎只剩下了很突兀的一句话)……”
魏杰忐忑不安的话语,令赵云不禁一笑。
关于主公是否糜烂,赵云曾经做过很长时间的亲卫,最是清楚。
但女眷千人,一日御女四次亦并非空穴来风。
赵云只能对魏杰说道:“事关主公内眷一事,世间多有误会。尚未有将校向主公府中送过千余少女,若君行此举,某亦无法断言结果如何。”
魏杰闻言,松了口气,立即打消此前荒诞想法,转而问道:“吾等今夜便在此扎营?不及时返回长安?”
赵云点头,说道:“从容处之,今夜便在此地杀羊宰狗,犒赏士卒。关中诸将见吾等逗留此地,必会猜疑。”
夜里营中篝火热闹非凡,营外探查的斥候亦往来不断。
皆在左冯翊境内,数县之隔,斥候快马加鞭,一两个时辰便能将情报传回。
郡内的关中诸将当夜便得知消息,梁兴一战覆灭,全族皆被处死,首级被挂在营门上展示四方。
而覆灭了梁兴之后,赵云所部三千大军却并未急于返回长安,似乎完全不担忧长安守备。
这让一众军阀彻底陷入迷惑当中,不敢笃定长安城守备是否空虚。
问题悬而不决,但却没人敢再继续试探,毕竟梁兴首级上的鲜血还未风干。
赵云所部三千人尚未解甲,此时下一个试探者必然要面对这三千精锐步骑。
长安城守备空虚与否还不好说,但这三千大军的威胁却是确认无误了。
没人想用自己的性命,为其他人试探敌军虚实。僵持一段时间,关中诸将只得纷纷卸甲。
既然抢劫有生命之危,众人忽然就明悟了,还是继续公平交易比较合适,打打杀杀什么的,太不符合盟友身份了,简直破坏关中一片和谐融洽的氛围。
关中诸将纷纷遣使前往长安,郑重重申了关中诸侯联盟一体的情谊。
所有过错都归于梁兴,这卑鄙无耻之徒,居然妄图背盟弃义,破坏关中联盟。简直死不足惜。
但他们显然低估了审配的刚正与雄烈。
审配忙的昏天暗地,没时间逐一回复,便将陆续抵达的使节扣留,直到所有诸侯使节到齐,才将彼辈聚为一堂。
步履匆忙的审配走进房间,直接将梁兴的人头丢在众人面前,说道:“背信弃义便是如此下场。联盟既然已经破裂,没有补救,怎会恢复如初?”
所有人使者皆脸色一变,知道这是审配欲强势索求。
有人阴恻恻的提醒道:“鹰扬将军府也太过霸道!杀我关中诸侯梁兴,还欲盘剥我等财富。便不怕激起吾等联盟讨伐?”
其他人立刻出言附和,一起施压。
审配抬头,扫了其人一眼,说道:“不用藏头露尾,某对尔等有所了解。适才发言者乃是成宜使节?回去通知汝主,若不想身首异处,横死今夜。立即送往长安一千壮丁,助长安修缮郑国渠。其余诸侯,每部送往长安五百青壮,以巩固联盟情谊。”
众人立即沸反盈天,有人甚至口出污秽,大骂鹰扬将军府嗜血剥皮,不知进退。
但审配脸色平淡,眼角低垂,轻飘飘的说道:“我主麾下建武中郎将段文昨日已同袁车骑麾下大将颜良率军渡过风陵渡,进入关中,近三万大军正在华阴修整。”
沸反盈天的房间顿时如坠冰窟。
使者们脸上愤怒的表情还未消散,便连忙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纷纷说道:“审长史,吾等适才全是戏言。瞧瞧,君怎如此经不得嬉闹?谈及段建武作甚?”
“是极,是极!吾等见审长史政务倥偬,压力颇大,故戏言一番,为审长史作乐!段建武所部三万大军请务必前往洛阳,除奸讨贼!”使者明明在笑,却感觉下一刻就会流出苦涩的泪水。三万大军!鹰扬将军府三千人杀梁兴就如同屠狗!三万大军若是开赴关中,怕是整个左冯翊境内的诸侯,全要横死当夜。
“无错!修缮郑国渠之类事宜,吾等最乐见其成矣!我部即刻送上青壮五百,以巩固联盟之谊!使河如带,泰山若砺,联盟永宁,互不攻伐!”
审配乃面露笑容,双手一合,说道:“那便如此,送客!”
一众使者此刻忽然便记起了有礼仪之大谓之夏的典句,纷纷客气的躬身,说道:“审长史先行。”
审配冷笑一声,毫不客套,背负双手,昂头挺胸的从众人中间走过,离开房间。
直到审配身影彻底消失,背后躬身行礼的众人才敢挺直身躯,擦了擦额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