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几人看到的景象越凄惨。
人们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吃着一切能吃的东西,哭喊声、哀号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青御蹲在一个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坐在地上一边痛哭一边咒骂的婆婆身边,轻声问:“老人家,孩子在哭,为何不先哄好孩子?”
“孩子死了爹娘,拿什么哄?孩子饿了没东西吃,拿什么哄?老天不长眼、昏君当道,置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于不顾。”
“我诅咒不长眼的老天爷,我诅咒不顾百姓死活的朝廷,还我的乖儿子和好媳妇,还我的家……老天爷,你让我一个老婆子带着年幼的孙子可怎么活啊……”
老人说着,嚎啕大哭起来,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朝廷早派了救灾物品下来,官府没有分给大家么?”青御满腹怒火,眼眸冷的仿佛千年寒冰。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朝廷的救灾物资早该到了百姓手里才对。
“那些狗官,就知道搜刮民脂民膏,何时管过我们的死活?以前没事就催着交税,如今田地没了、房屋没了,人也没了,他们就变成缩头乌龟了……”
老人悲愤的指天骂地,他们一辈子老老实实的做人,哪里敢对官府有半点不敬?可是如今连命都没了,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青御早就料到那些贪官必定会从中抽取油水,却还是被深深的触怒。
那些人,究竟把人命当成了什么?
慕鸢挽蹲下身,抓过那孩子的手,将枣糕放进她手里,轻声道:“和奶奶一起活下去,总有一天,能见到爹娘。”
小孩怯怯的看着她:“真的能见到爹娘么?奶奶说大水把爹娘冲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个是爹娘让姐姐带给你的,你尝尝味道,如果甜甜的,就说明爹娘还会回来。”慕鸢挽轻笑着说,给孩子生的希望。
小孩小心翼翼的剥开包装,怯怯的尝一口,顿时笑靥如花:“真的甜甜的,爹娘很快就会回来,对不对?”
慕鸢挽点点头。
绝望的人,最需要的是希望,有希望了,才能支撑着活下去。
她不知道她的谎言能持续多久,但多一天,就多一份希望,不是么?
“姑娘,你为何要骗小孩?到时候你拿什么给她变个爹娘?”老人气恼的问。
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以为一块桂花糕就能解决问题么?
慕鸢挽却不恼怒,只轻声问:“你想要她在绝望中死去?”
老人沉默,继而锤地大哭,撕心裂肺的道:“丫头还小,老天爷,你没长眼睛……”
“老天爷偶尔会睁开眼的,但若你现在就放弃了,老天爷睁眼了,又有何用?”慕鸢挽清冽的嗓音此时听起来,竟意外的能安抚人心。
老人看着怀里懵懂未知的小孙女儿,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讷讷的问:“姑娘不是神仙,怎知老天爷何时会开眼?”
慕鸢挽轻笑:“我虽不是神仙,但我前几日路遇希望神教的圣女,蒙她所救。她说她奉希望女神之命,前来来解救受苦受难的百姓。”
青御眸光骤亮,这倒是个很好的宣传。
老人满脸迷茫:“何为希望女神?以前怎么从未听过?”
“我也不清楚,只知希望女神已经派了希望圣女来解救大家,只要再坚持几日便可。”
青御也赶忙帮腔:“不出三日,定有吃喝的送到大家手上,我保证!”
老人茫然的看着慕鸢挽和青御,不知道这两个外乡人凭什么给他们保证。
但如今,也只有这一点点念头,能支撑着他们活下去了!
和那对祖孙情况相似的人太多,不能一一停下安抚,青御便拉着慕鸢挽快速走过,尽量不去看那过分凄惨的景象。
只是一路走来,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浑身萦绕着低气压。
避过人群,青御停下,嗓音紧绷冰冷:“速度查清太守的底细。其余的人,到各处散步希望圣女奉希望女神之意救苦救难、散播希望,只要信奉希望神教就能得救的消息,把刚才挽挽说的那事也一并宣扬出去!”
“是!”众人整齐划一的应,速速离去,不敢有片刻耽搁。
“挽挽,陪我去会会太守吧。”青御揽过慕鸢挽的腰,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起来,竟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
慕鸢挽轻笑,眼底却是冷意丛生:“是该送一份大礼了。”
两人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光芒。
……
有些人天生就是做演员的料。
当青御和慕鸢挽来到太守府的时候,看到了史上最破烂的府邸。
走进去,更是看到了最穷的太守和夫人,身上的衣服竟然打着好几块补丁。
只是,眼角的余光瞥到太守夫人手上价值不菲的玉镯子,青御眸底闪过一丝嘲讽的光,语气却是一派严肃:“太守真是清廉,令人看得心酸。”
“不知小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下官罪该万死!”太守诚惶诚恐的说,心里暗暗犯嘀咕。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小王爷?
那些京城的达官贵族、皇亲国戚不好好的享受,跑来这穷乡僻壤做什么?
偏那腰牌的确是位王爷,而且看起来位高权重,他不敢轻易得罪。
“太守张大人爱民如子,与百姓同甘共苦,当是百官之楷模,本王又怎能怪罪?”青御心底冷哼,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王爷,我想要那只镯子。”慕鸢挽摆出一副谄媚的样子,紧紧靠在青御怀里,扮演祸水。
那软软的嗓音令人听得一阵心驰荡漾,太守忍不住多看两眼,心里直呼美人。
“如今太守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还舍不得卖掉夫人手上的那只玉镯,定是传家之宝,你倒是眼尖。”青御好笑的拧了慕鸢挽一把,心里十分受用她的撒娇。
没想到挽挽撒起娇来,这般迷人,他的心都要化了。
“我就要嘛!”慕鸢挽一边说,一边悄悄的掉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