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犰安来的那个午后,姚药正和闻笛摆弄着琴,也时不时的聊着几句。
秋阳还是贪睡,越是入冬越是冷,越是冷她便越是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自姚药被当作主子后,伙食改善不少,她也跟着又更胖了。
姚药收拾着手边的琴谱,想找到那日谈的那首简单小调,许久不弹了,再去弹发现那些复杂的歌完全动不了手。因为腿伤,被勒令不准出院子,连有可能倚着腿的琴都被抱走了。亲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荒废了有半个月了……她还是喜欢从前的小日子,从前在小树林的日子,学学琴,读读诗,下下棋
“我听年华说,烟国那个王爷啊,昨夜已经先行回烟国了,说是回去办些聘礼和新婚的事宜。然后再回来接公主殿下去成亲。”
烟国王爷,生的就让人喜欢,给人也是一种温暖和顺的感觉,而且还与他寻的人有缘分。
长公主殿下,也是个温柔美丽又善良的人啊……
听到是这两人,姚药的脸上也不自觉的就漏出笑容,不过,不是烟国皇帝和长公主结婚么?为什么来接公主的人是他,去置办聘礼的人也是他?转念一想,可能这是什么风俗,或者说烟国皇帝国事繁忙也不一定啊。于是她又笑笑,没再去想。
“还有九日便要过年了吧,公主是新年成婚么?”
“嗯,新年给他们,除夕夜陛下会为长公主殿下设宴送行。那个,肯定是一个超级超级盛大的宴会,哈哈哈,肯定不比状元府的宴会差!”秋阳对着她挑挑眉,“主子,你说太子殿下这次会不会带你过去啊?”
这几日,也没少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他,起初是慌,后来羞,而后便是淡淡然了。是可自从前晚望竹替她上了药以后,再从旁人的嘴里听到他却又是回到了一种莫名的感觉,有慌张,有羞还有……愧疚?甚至听到这个人还有些想要见到这人,却有害怕见到这个人。
“主子!”
“……”
“姐姐~”
“嗯?”
“方才喊您好几声了,您这又是在想什么啊?”
姚药回过神来,晃了晃头让自己不再去想他:“哦哦哦,你方才我什么了?”
“您不想去长公主殿下送别宴啊?您上次回来,不是跟奴婢说,长公主美丽又温柔您很喜欢她呢?她这一走,怕是以后都很难见到喽!虽说我国于烟国接壤,离的也不算太远,可将来身为烟国皇后,怕也是很难再回来了。我们殿下那么疼……”
秋阳还在说着,可她却已无心听了。想到如果要去婚宴又要和他一起同行,那种不可言说的奇妙感觉又油然而生,于是鬼使神差的说:“罢了,我不想去。”
闻笛又问了几遍,她都是胡思乱想着然后胡乱的答着不去,不去,不去。
于是,说者无意,听着有心,门外那人以为她是想除夕夜好好休息于是暗暗记下。
又过了一会儿,她也没再想,也找着的那本简单的小调谱子,磕磕绊绊的弹了起来,弹着弹着也顺畅了许多,可这小调却是不怎么能入耳的。
“主子,这歌是不是太简单了。奴婢昨日出府时看到有一本琴谱给买了,上面的曲子也不是很难,但是弹起来却很好听,要不奴婢给您拿来试试?”
“嗯,”姚药也正烦恼简单的歌难听,好的听的难,“多谢了。”
“嘿嘿,没啥的。”
闻笛笑嘻嘻的小跑出门,见那人立在那里一惊忙着行礼躲着险些摔倒:“太……”
那人摆了一个小声的姿势。
闻笛点点头,放低了声音:“殿下,你怎么不进去?”
不等那人回答,闻笛突然明了,从地上起身:“奴婢着就下去,奴婢的谱子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要好好找找,短时间内不是不会回来了。”
苏犰安:…………
挺懂事,望竹教的挺好。
踏进门,感受着她的气息慢慢的往里头走去。
姚药低头看着半懂不懂的谱子,听见脚步声以为是闻笛来了,便道:“你怎么这么快?也好,我手头上的这谱子啊,是看不下去了……”她抬头,却望见了他。
烟国前来议和的王爷本不是为了什么置办聘礼不是为了什么置办婚礼回去的,他为的只是一个突然发疯的烟国皇帝。
这男人,心心念念一个根本找不到的女人,说是要娶她为妻。
于是这些年后位都空着,后宫的里头的嫔妃也屈指可数,年近三十,连一个皇嗣也没有。
历代烟国后宫虽不受朝政影响,要的妃子会比别国少许多,可是这也太少了吧……嗯,没错,为的,就是那个女人,那个他心心念念但是却怎么都找不到甚至杜颜枫怀疑根本不存在的那个女人。
由于他是皇帝,由于烟国不一样的朝政制度(非皇帝所生皇室血脉继承皇位乃是常事,凡事贤德的皇室血脉都会被考虑作为下一任皇帝,别说是踢掉皇帝的亲生血脉了,甚至可以拥护篡位)下面对他的议论声很少,只是偶尔会有几个大臣来劝一下。
烟国皇帝并不放在心上,依旧满世界的找着那个叫做未冉的金丝国民女。
而现在,面临的是要和金丝国合作这样的大事。先前杜颜枫也是害怕他会不同意,都已经准备好威胁他说要篡位了,可经过一番劝导后他竟同意了。
可,到了这节骨眼上,他却突然爆发了。
说反悔了,说不想成婚了。
若是先前死活不肯同意和亲也就算了,大不了一直冷战。可现在,什么事情都已经定好了,婚期定好了,聘礼定好了甚至还去过了金丝国和金丝国皇帝和金丝国长公主确认过眼神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说不要?
飞鸽传书上满是烟国皇帝随身伺候的小太监小松子的急切:殿下,陛下说他不要成婚,不要皇后,要除了她以外的皇后的话这江山也不要了……
现在说不要?
不存在的。
杜颜枫连夜赶回烟国,扑到皇宫里是,烟国皇帝杜颜秋正抱着柱子大哭。
杜颜枫放下心来,丢掉了尚攥在手里的马鞭。
他这个皇帝哥哥啊,厉害的不得了。
六岁的时候去打猎,就打到了三只狼和两只鹿这个分量和一个成年士兵差不多。
八岁的时候,便会写诗作画,写江山写政治,画山河画天下。
十二岁的时候,就第一次上了战场,受了很严重的伤,有好几块疤都是那次留下的。
他四岁岁的时候,就开始游历天下,等他回来时满腹经纶,再论朝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只会问的人了。
而后,就当了皇帝,一个年轻但是却丝毫不输其他国家的皇帝的皇帝。
可这个哥哥,再如何的厉害,也只是一个孩子。
哭,代表不得不去顺从。他,只是在挣扎,最后挣扎那么几下。
“皇兄,我回来了。”
“小枫,你来。”
他走过去抱住他,他的皇兄经常大哭大闹,却都是刻意的玩笑,没后真的流眼泪。
而这一次,他确实真真正正的感受到了他的泪水。
“她真的在,不是梦也不是不存在,可她就要成为一个梦成为一个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