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药。”萧秋意追上与她并肩而行。
松梅花,便是一种冬日开的奇花,其外形、颜色酷似一般梅花。只是这松梅花落在枝头更松散许多,微风轻轻一吹便能缓缓飘落,也是因为这样,才唤做“松梅”。但只要是冬天,这松梅花第二日落完的花瓣便能重新长出来。
姚药听闻,松梅花异域生长且十分难得,移植起来也十分困难。如今,这万花寺里,却是被移植一大片松梅花。被装点的美轮美奂,仿若天堂一般。
远处的松梅花林,是星星点点松散的花瓣飘荡着,美得引得许多达官贵人的女儿家门惊呼尖叫。
她们华丽鲜艳的衣衫与松梅花林完美的融合到一起,更显得松梅林的如仙如梦。
“你瞧你瞧,你有口是心非了。这等美人美景你却无心去看。”
萧秋意拉着她往林子里走去,又替她拉了拉蒙脸的手绢:“既然你还在这里,便好好享受。这些想法,都是无用的,也是错的。”
姚药不解。
萧秋意也不解释,自顾自的说着:“身在高处,便应该好好享受高处所带给你的好处。等你跌下去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他们呢?”
她的族人呢,她的族人,不用亲眼去看也知道他们的每一天,究竟是什么样的。
只是安全,可他们,开心么?
他们不开心,她,有什么资格开开心心的去享受这个美景?她要去笑?去开怀大笑?
她每天开心,每天笑,每天和太子爷亲近一点,每天仿佛是一个太子爷的男宠一样。
却始终都是在压抑着的。
压抑什么?她从前知道,却不清楚。
她现在清楚了。
“姚药,其实你不必管那么多。很多事情,你看到的,未必,都是真实的。”
“可他们,真的很辛苦。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和他们一起?”
哪怕是杀人,哪怕是做多黑暗的事情,只要是和他们一起,她再累也不会压抑着。像这样矛盾的压抑着。
“因为你活着,他们现在,他们接下来做的事情才有意义。”
“我……”
她以为萧秋意当她在族人心中性命必须是至关重要的,想解释说她就算受伤就算离开她的族人也没有关系的,可他又道:“事情和你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那是怎么样的?”
“你以后会知道的。”
“为什么要到以后?”她几乎是在哭喊。
“你以后,会知道的”他很平静,甚至透过薄薄的手绢去看,他的脸上还带着笑,“现在解释这些,只是在给你,徒增烦恼罢了。”
姚药:“……”
萧秋意:“你只要知道,你的族人甘愿如此。你要做的,只是好好活着。你活着,一切对他们的伤害,都不是伤害。”
萧秋意:“这些伤害,不是殿下做的。”
萧秋意:“相信我,你只要,好好的,呆在太子府里,好好的过了这段时间。”
萧秋意:“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
她还是不明白,甚至更加糊涂,可萧秋意却再不解释下去。前面有与他相熟的人认出他来问好,他从容的轻轻摘下面纱片刻又带上以表示礼貌。
他与那人寒暄,寒暄天气,寒暄年,寒暄近况。
姚药立在一旁独自默默的低着头想着他方才说的根本听不懂的话。
她今年,十五岁了。
可是她,还是什么都不懂啊。
当小孩儿的时候不懂阿爸阿妈为什么那么严厉,懂得时候他们已经不在了。当族长的时候不懂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国家、种族喜欢入侵他们族,等懂得时候,族已经亡了。
而现在,她也还是什么都不懂啊。
她抬首,有那么一个人正往这边走来,眼底带着深深的倦意,又那么的……温和,温暖,仿佛,是在问她,姚药,你是哪里不开心啊?
姚药,你是哪里不开心啊?
松梅林林里那群衣着鲜艳翩翩起舞的女子林子是想配合的是美仑美奂的,如梦如画的。
而身着单薄白色长袍的太子爷此刻站在她身前,而他的背后便是那些缓缓飘落的松梅花瓣。这场面,真真是仿若传言中的天堂一般,有缓缓飘落的花落下,有轻轻的风吹过,还有,这该死的美男子……
姚药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他的美色所诱惑,心底的压抑感被赶跑了许多。
“今日可累么?”苏犰安问。
“不累,”她抬头,对望着他,“殿下呢?可吃早膳了?”
他自然是知道她是在关心她的,可是因为没吃,所以不敢接着这个意思去说,他轻笑:“眼下该用午膳了。”
“哦,是。”
不觉的,脸便又一次红了。
这时,萧秋意的那位友人于他挥挥手离去,他也回到这边。
“呀呀呀,殿下来啦?”
“嗯,”苏犰安应了一声,“回来了。”
“真的么?华南那片清扫清楚了?”
“嗯。”
华南那一片的战事,要从两年前说起。
原先一直是几个喜欢没事蹦蹦跳跳喜欢没事来边境挑事的小族。金丝国皇帝当时就发怒了啊:金丝国,除了小金鸡可以跳,其他不准跳。
然后立马派人去剿杀这些小族。
可是,这些小族居然突然的像是商量好了一半一起抱团对抗金丝国。各族各有各的长处,还全都被完美的发挥出来了。
于是啊,这些小族就一起抵抗了金丝国的第一次入侵……
随后,又是先后抵抗了金丝国的第二次,第三次入侵……
金丝国皇帝怒了:你们这群废物,还能不能好好做事了,就是几个小族,还要浪费这么人,这么多时间?
于是,一次性排出了五万兵马,只是为了剿杀这几个加在一起不到两万人的族。
可,就在这个时候,对面又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突然之间这些小国的背后出现了一个稍稍有些势力的国给他们做支撑。
这个国,虽然不能与金丝国并排,但是此刻支援一番也还是足矣的。
于是,这一次,又没有成功的拿下。
五万兵马没有拿下几个小族,还要增援?传出去多难听,多败坏金丝国威武雄壮犹如雄鸡一般的精神?
金丝国皇帝就这样碍于面子,没有选择加派兵马,而是选择让这五万兵马在哪里安营扎寨打持久战。
这持久战,一打就是半年。
金丝国士兵:我想家了,我想妈妈了。
两年了,也够了,要能赢早赢了。
金丝国皇帝这一次决定,加派兵马,一次性弄弄清净好了,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
于是一次性派出十万兵马,命令必须把这件事情耽搁了两年的事情给弄弄好。
太子爷方才便是接到传信,华南边境的小族,清理好了。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必太过高兴,只需浅浅一笑一句带过便是了。
可此刻,太爷确实说的轻描淡写,说“回来了”,可是太子爷的眼底,太子爷的眼底是……悲伤啊。
嗯,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