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三日后,我应当是不在府中的。”
当时,太子爷是这样对她说的。
她也不吵不闹觉得没什么,他能想起来,已经是很好了。
他忙他的,她和她们过他们的倒也没有什么。
今日,便是她十五岁的生辰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望竹,闻笛和秋阳几乎没有问过她有关生辰的事情也没有提过。
她也觉得没有提出来的必要。
现在平平淡淡的,没有纷乱的事情,其实是可以过一个生日的。
但是她想,于她,是没有什么必要的。
一个俘虏而已,真的没有过生日的必要。
她这样子想着,今日正常起床正常梳洗正常的和三个侍女有说有笑的用早膳。
而后,她练字练琴练武,还带着望竹去看了白连。只是去时,白连的侍女将她们拦下:“姚主子,我家主子身体不适,您晚些来吧。”
而后,她也便于去了。
这样子,一晃也就是半天过去了。
这一天,因为太子爷几天前提起过,所以她知道今日是她的生辰,只是知道,仅此而已。其余的,还是跟往常一样。
望竹和她一同往回走,也还是跟平常一样问她午膳想吃什么,她认真的想认真的说也征求望竹的爱好。
路过一片桃花树时,望竹突然停下:“主子,奴婢想去看看桃花,您能陪着奴婢么?”
这还是第一次,望竹根她提关于她自己的要求,还是要她陪她一起去看桃花。姚药有些惊讶,但是也高兴如此。心里也暗暗的记着,望竹姐姐喜欢桃花。
可这好像只是一个开始,看完了桃花望竹又要看杏花又要看梨花,难得替什么要求,难得想玩,一提就是很多,一玩就是很久。
就这样,两个人竟然就在花园里头花了足足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姚药累了。
望竹也停下了:“好了主子,我们该回去用膳了。”
姚药抬眼点点头,望竹还是跟往常一样温婉和顺的笑着。只是,此刻,她的笑中竟然闪过一丝算计。
算计?嗯?算计?
这个望竹,是在算计什么?
突然,姚药脑海里也闪过一些想法,随即惊喜的脱口而出:“姐姐,你们该不会是……”
望竹笑而不答,直直的拉着姚药往回走,走的时候也还是刻意的放慢了脚步并且很刻意的假装听不到姚药的各种提问:“姐姐,你们肯定是要为我庆生,可是你们怎么知道我生辰的?”“姐姐,他们现在是在布置么?”“你现在是在拖延时间么?”“……”
如此,回到院子的姚药已经是饥肠辘辘。
若是放在平常,姚药应当已经用了午膳正在和闻笛在院子里小小的走动散步又或者,已经是睡下了。
但此刻,她却刚刚才回到院子里,还没有用午膳。
望竹突然绕道她身后将她的眼睛捂住:“主子,不要偷看哦。”
姚药越发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又觉得此刻望竹难得孩子气心下也是一暖。
太子爷说,四年为期。
这四年,给她温暖的人、事太多了。
假设四年后再不相见,再无关联,那么她想,这四年应当会是她,最温暖的一笔回忆了。
望竹捂着她的眼睛带着他往前走,嘴里时不时的告诉她抬脚跨步。
看不见,但也依旧无比的安心,
因为她在。
慢慢的走了一会儿后,她隐隐约约可可以听见秋阳努力掩盖的笑声:“是秋阳么?”
没有人回答。
忽的,仿佛是有什么东西从身边穿过。
姚药往后一退,险些摔倒。
望竹稳稳的将她扶住:“主子,你继续往前走,奴婢扶着您。”
“方才,是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
“主子真的想知道么?”
“嗯,是什么啊?”
“是秋阳。”
姚药:“……”
“好了。”望竹停下将蒙住她药眼睛的纱布拿下。
姚药迷离的睁开眼,还未等完全的看清楚周遭的事物,就听见三个侍女的声音在旁响起:“奴婢们,祝主子生辰快乐,往后的每一天都开开心心,平平安安!”
他们边恭敬的行礼边说着,说完了就将姚药硬硬的转过身让她看这个房间。
房间里,四处用鸡毛装点着,而且周围都是喜庆的红色,从墙到帘帐,喜庆的闪亮的不像样。
看样子,是要布置许久的,也难怪望竹要那么喜欢桃花那么喜欢杏花那么喜欢梨花了。
这样,也许是金丝国生辰的风俗吧,鸡,鸡毛,大红色。
而就在这个房间的很多地方,也都有芍药族过生辰得点点滴滴。比如放在餐桌上的烤羊肉,比如正拿在闻笛手里的用花草编织而成的头饰,还比如,那些许许多多绿油油的像草一样的东西。
一个中午的时间,她们,就这样子布置了如此多的人东西。
尽管看上去有些乱,尽管,此刻秋阳还在追着那只被捂着嘴的鸡跑。
望竹:“鸡,是我国的吉祥物,是应该的生辰的时候抱着一只鸡然后祈福然后鸡神就会庇佑主子直到下一次生辰。我让秋阳抓一只鸡来,这次没有给吃了,也好好的把嘴绑起来了,可是,手脚却没有绑好……不知何时,这只鸡挣脱了,也不往外头跑,就在房间里转悠。它跑,秋阳就追……弄脏了屋子,主子不要怪罪。”
姚药原先以为这些飘洒在房间里的鸡毛是有意而为之的,是一个美好的祝福。
但,现在看起来,只是秋阳一手造成的啊。
她没有生气没有觉得烦躁反倒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看着秋阳和一只鸡追逐的样子还哭笑不得,最后三个在旁边看的人齐齐的笑出了声。
鸡跳到地上跳到床上最后跳到了不得了的桌子上。
餐桌被弄的一团糟,秋阳也被彻底激怒:“这个死鸡,在地上便便可以,在书桌上嚯嚯哈嘿可以,可是,它弄乱了吃的,不可以!”
“不可以!”
于是,三两下的就把那只鸡抓住了,恶狠狠的,疯狂的拔着它的毛。
鸡连连尖叫。
秋阳哈哈大笑。
旁边的人哭笑不得。
等鸡毛拔得差不多的时候,鸡也奄奄一息了,倒在秋阳的怀里,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
秋阳嫌弃的将之推开顺便脑补烤鸡的美妙场面。
不想不知道,一想……还真的是饿了。
可当抬起头看到餐桌的时候,也还是被混乱的餐桌给打败了,这样子的餐桌……还怎么吃?还算是生辰的午膳么?
望竹也是无奈,她们是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着手准备这次午膳的。刚好,细心的左大老板在半个月前就送来了会做芍药族饭菜的厨子,说是要给清了终生的劳筹,当作是给姚药的生辰礼物了。她们没有立刻就让姚药知道,也没有立刻就让她吃到。
为的只是今日的惊喜和美味同在。
一开始就算的好好的,从置办什么样的礼物,怎么拖延时间,怎么时间刚刚好好,装点怎么样的房间再到姚药喜欢什么样的菜,她们很早就开始准备了。准备的最想要的结果就是,惊喜和美食同在。她们也算好了这个时候会饿,一个饿的人吃东西才是最开心的。开开心心的吃着喝着过着生日享受着她们为她准备的惊喜。
惊喜是在的,可是,精心准备的、等待了许久的美味却被一只鸡无情的搅乱了。
望竹管理着痛苦的表情:“主子,要不,您再等一会儿,我们……”
“你们看,这菜里头,有鸡屎么?”
望竹和闻笛两个人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有秋阳自信的说:“这里头不会有鸡屎的,因为鸡早在地上和您的书桌上拉过了,它现在,拉不了了。”
“如此,那便不必重新做了,就这样子吃着吧。烤羊我许久未吃了现在,现在又饿又闻了这么久的香味,再不给我吃,我怕是要去头秋阳的零嘴吃了。”姚药说着,捏了捏望竹的肩膀。
“可主子,今天是,你的生辰啊。”闻笛仍旧是不甘心如此完美的一切竟然是被一只鸡给毁掉的。
“只是乱了,无妨的,不影响味道,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姚药说着,又将三个人一个一个按在座位上,“你们现在与我说实话,“若是平常,又或者不是为我生日甚至如果我不在的话,这样子的菜,你们吃得下去么?”
只是乱了些,依旧是山珍海味:“自然是吃的。”
“那现在,便照常吃吧。我都无妨了,你们也不必计较这些了……我才十五岁,往后还会有很多个生辰的。”
她这样说,是为了安抚他们,其实也是真的。
从她八岁以后,再也没有,也再也没有人愿意为她这样子大费周章的过生日了。现在,她们在为她布置着她的生日,在陪着她与她说笑着。
所以,她想,她贪婪的想,如果,接下来的每一个生辰都有他们,该多好啊?
她们一起笑笑然后互相倒酒开始用午膳。
闻笛:“这鸡到也没有那么缺心眼,好歹,还给我们留了酒。”
秋阳吃着尚算完整的一块肉,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它要是敢踢翻这酒,我保证方才它就已经被我烤了!”
望竹被她逗笑,难得的捂着肚子笑了一会儿,又小口小口的喝着酒:“有酒在,生日才算是真的过了。”
姚药点点头,满意的笑着。
四个人热热闹闹却又简简单单的过了一个生日,这样子的生日太温暖太温馨太让人……舍不得。
当姚药在他们中间笑着,在她笑得最最开心的那一刻,她突然有些想哭。
这样子的小日子,要是永远都在就好了。她很害怕,现在的小日子无比的舒服,然后她沉溺于此,以至于有一天不得不分开的时候,她一点都不习惯。
怎么办。
没有办法的。
她后来又想,既来之则安之,萧秋意先前那句话说的没有错,既然身在这里,就应该好好的去享受它所带来的东西。
因为,等不在了,就已经来不及了。
这样想着,又全心全意的和她们开心了许久,欢笑了许久。
而后,望竹问她:“主子,今日,你还想做些什么?我们陪你去做!”
闻笛:“要不要,去打小明?”
秋阳:“要不要出府……我昨天刚刚挖的狗洞,为的就是个!”
姚药认真的思考了许久,最后又认真的回答说:“罢了,还是睡吧。”
三人一愣,随即很快笑起来,闻笛:“好好好,睡睡睡。还跟平常一样,睡觉!”
而后,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开始了休息。
睡觉,其实也挺好的。
本来今天是决定了忙碌一整天的,上午偷偷摸摸的人准备给她布置房间制造惊喜,中午的时候来来回回开始布置下午的时候就陪她尽情的人玩闹,这样子,完美的一天就算是完了。
现在她说,睡觉。
最简单的,最平常的睡觉。
其实……也挺好的。
现在已经是有些累了,去睡觉休息,也挺好的。
简简单单,平平常常的。
可是谁又说,过生日就需要惊心动魄,不寻常不平淡么?
从正月里佛寺回来后,其实姚药一直都睡的不是很好,直到这一天,她的这个午觉,睡的无比的安稳。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了。
是阴雨天,睡前是灰蒙蒙的,醒来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听到动静了,闻笛很快的就赶过来帮着她梳洗:“主子,你可算是醒了,这一觉这么长,可让奴婢们好等了。”
“嗯。”她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便起身了。
闻笛边为她梳洗边说道:“主子啊,方才,萧军师来过。”
“嗯,他不是正和殿下忙于朝中事务么?怎么回来了?”有那么一瞬间,姚药突然脑海中闪过她的族人十分危急奄奄一息的场景,难道……
“自然是要给主子送生辰的礼物了!”
姚药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她也诧异自己的想法有时候太具有跳跃性太杞人忧天了。
“军师其实还在外头等了一会儿的。”
“那怎么不将我喊醒?”
“这是军师说的,说想让大寿星好好的睡一会儿。”
她心下一暖:“那军师又为何要等?”
“这也是军师要等的,说是好朋友就要当面亲手给礼物祝贺生辰。其实军师等的挺久的,只是后来太忙了,没办法就走了。”
萧秋意,朋友。
萧秋意,谢谢。
闻笛继续说着,她说,后来白连也来找她了,气色好了不少,也不知是从哪里知道的,也给她准备了生辰的礼物,和萧秋意的,一起被放在外头了。
她们的礼物,白连的礼物,萧秋意的礼物,都到了……
“如果回不来,我就让年华给你送回来。”
可太子爷的礼物,这么时候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