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苏犰安就上路了,然后众人皆议论,嗯,金丝国的太子爷因为失了势并没有准备重整旗鼓,而是真的疯了。
在这个重要的关头居然还要去烟国这个冒险之地。
从前是可以的,你偷偷摸摸的过去的,可你现在这样正大光明的去了,不是找死是什么?谁不知道烟国已经向金丝国宣战了?什么看见那些个去议和的大臣的悲惨下场?
金丝国皇帝也是这样想的啊,虽说自己一直不负责任,还是对着苏犰安苦口婆心:你姐姐现在已经生死未卜了,朕,可不想再失去你啊!小安安,你就答应朕吧,别去了,好么?
苏犰安倔强地:不好。
然后就毅然决然的上路了。
苏犰安一走,金丝国的国事依然在顺顺利利的发展下去,那些个想冒冒头挑衅一下的国一听说前段时间金丝国曾经用十万人马把大名鼎鼎的才子赵盐寒打的满地找牙也不敢再想着冒头了……然后国内又有一个想努力表现的苏犰生,那就真的是一直都安安稳稳了。
萧秋意也难得的清闲,见朝中实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索性直接跟皇帝说自己得了风寒,然后皇帝一看,这是一个军师,最近又不打仗想都没想就给他批准了,然后萧秋意现在就安安稳稳的在状元府里……没事就往崔燃那里跑,到了那里又啥都不说,也不进去,就看着他的门口发呆,然后一直就想着苏犰安说的那句“若是你真的喜欢崔燃,就不应该想着关他一辈子”。
若是你真的喜欢崔燃,就不应该想着关他一辈子。
这句话开始听着觉得可笑,觉得苏犰安根本不懂什么是喜欢……萧秋意理解的喜欢也是一种自私,就是那种想要一辈子都得到那个人的人自私,把他关在自己身边,不让他给别的猪拱,然后自己保证能让他好吃好喝,又好好对他的,不是很好么?这样,萧秋意可以得到他,他……也可以得到他的保护啊。
这样,不是很幸福的事情么?
可是后来,萧秋意就想明白了,这,其实只是他在幸福,他在满足。而为了他的幸福,崔燃从遇见他的时候起,他的人生就开始变得黑暗了。
他不仅把他的阳光的掩盖了起来,然后对着他说,我可以给您温暖啊,我是条被子啊!可是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快压的他窒息了,自己也一直都没有听到崔燃的呐喊:“你不能给我温暖啊,能给我温暖的,是阳光啊,可是你把他给挡住了!完全挡住了啊!”
所以,他的崔燃,才会一直想要了结自己。
其实,崔燃要了结的,是他暗无天日的人生吧。
而造成他这样人生的萧秋意,也是他最恨的人吧。
大约在十年前,当时的萧秋意虽然刚刚跟着苏犰安可是也很快的就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在朝中积累到了自己的势力,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年轻的小生找到了他。
那个小生虽然相貌平凡,但是十分阳光并且自信并且可爱,和现在的崔燃一点都不一样。
小生开场第一句话便是,我将会是今年的状元。
然后萧秋意就笑了,最后一场考试还没考呢,你就这么自信么?
小生道,因为我确信,我自己的才华可以中状元。
萧秋意认真的看着他,良久终于是相信,行吧,我相信你。你说,你想要什么?
小生很直白,我要钱。
然后萧秋意哈哈大笑,你要钱做什么?
小生道,救我的父亲。
那个时候,萧秋意心里的想的还是他莫不是真的遇上了一个精明又不知死活的骗子了吧。
可是萧秋意和别的官不一样,他喜欢玩,喜欢做没有准数的事情,喜欢跟别人赌,也喜欢和自己赌。因为如果他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有一个生病在床的父亲,确实能考中状元,那么将来因为他的雪中送炭他也可以收获自己的一个势力。而且…..这小子眼光不错,还……挺可爱的。
但是如果他说的是假话,或者说其中有一个是假的话,他就会把他杀了。
掌控别人的命运,萧秋意很喜欢。
虽然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是有什么毛病的。
然后派去跟着的人跟了三天三夜回来了告诉他,这个小生说的都是真话。他出生在国都三里外的一个小村庄里,自幼丧母,没有兄弟,也没有其他的亲人,被自己的父亲拉扯长大。不过一直很争气,白天干农活晚上看借来的书而且……天资聪颖,六岁就考中秀才,然后一路连升,也在中举人的时候放弃做官继续考,考到现在,是准备参考今年的状元了。但是这个崔燃的父亲,在这个时候突然病倒了。
萧秋意从来讨厌蠢货,反之,他喜欢聪明的人。
崔燃,就是他喜欢的聪明的人。头脑聪明,而且不做自作聪明的事情。他完全可以很自负的利用自己的才能去问萧秋意要什么官职,或者说允诺他什么,而是直接很直白的问他借钱……救父之恩,不是靠着嘴来报答的。
萧秋意很喜欢他这样的人。
一开始,只是对他这个人性格欢喜,并没有那么快就发展到现在这不死不休的地步……都是崔燃自己,慢慢的靠上来。
自从他帮完他的老父亲后,两个人暂时还没有什么交集。
就等着崔燃去考,因为只有他考中状元他才有资本还他想要的东西。这道理两个人都明白,所以那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找过对方。
可偏偏,两个人就是经常遇到。
苏犰安去佛寺取密信能遇到给父亲欺负的崔燃,去乡下钓鱼思考人生能遇到正干农活的崔燃,去裁缝铺定制新衣能碰到正在做小工的崔燃……
然后短短的半个月间,两个人因为多次的偶遇关系拉近了不少。
两个人又都是会说话的,又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交谈之中,崔燃发现原来萧秋意人脉广不是因为他知会结交他还有自己的真才实学。
萧秋意也发现崔燃真的不是一个死读书的傻子,他也是一个胸怀大志而且对朝政之事侃侃而谈,虽然很多都是误解,可那些想法在他的年纪,在他生活的阶级已经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然后,就在崔燃以为自己结交了一个很好的恩人的时候,萧秋意已经起了歹念。
他开始经常请崔燃出来赏花看风景,还时不时的开玩笑要带他去风月场所,然后崔燃全都拒绝了。然后萧秋意就觉得,嗯,还有机会把他掰弯。
然后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越来越好。崔燃忍不住就问萧秋意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萧秋意不知该如何回答,但是脑子很清醒,千万,不可以让他觉得自己是因为那啥他就可以了,不然就算现在关系再好,也难保他不会跑掉。然后萧秋意就对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他以前有一个弟弟,那个时候他还很穷,一直在浪迹江湖。然后弟弟生命了也没有钱给他医治,只能由着他病死在他的怀里。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借钱给崔燃的原因啊巴拉巴拉,最后一句是“我觉得你有点像我弟弟”。
然后这么离奇扯淡的话,崔燃居然相信了,还特别感动,喊他哥哥。
然后萧秋意在心中暗暗道,谁让你喊我哥哥了?我要你喊我相公啊!
然后两个人的关系发展的特别顺利,顺利到……其实萧秋意这些年一直不知道,那个时候,崔燃也曾经想过娶妻生子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如果能跟着一个像萧秋意一样的人相伴一辈子也是好的,不管男女。最好……是萧秋意啊。
但是崔燃很快就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的吓到了,觉得自己这么想是对不起萧秋意待他像亲弟弟这样的感情。
然后两个人明面上还是在好好的相处。
但就在这个时候,萧秋意和崔燃聊到了理想,聊到了人生,他问崔燃,你考取状元你想要做什么啊?
崔燃想了想说,你知道在我国最东边靠近边境那里有一块土地很好但是又很难开垦所以至今荒废着么?
萧秋意说,知道啊。
崔燃笑着,眼里好像尽是对对来的期望,他说,可能是因为我从小生活在乡下,农活又做多了,然后我又觉得自己是一辈子都离不开安心的乡下了……
萧秋意神色一变,你的意思,难道是……
崔燃点点头,道,嗯,等我考取了状元,我就跟陛下申请去治理那一片土地。我想,凭着我之前的那些经验还有我看的那些书,我有本事可以把那一块土地给开垦出来。每年我国都会有很多地方闹灾荒,有些老百姓甚至没有地方住。所以如果可以开垦出来的话,他们就可以在那里安居了……我也看过了,如果开垦的好的话,土地就会很肥沃,哈哈哈哈。
崔燃在笑,萧秋意却不开心了,他有些魂不守舍,问,听着是挺好的,不过,应该很难吧,要多久啊?
崔燃爽朗一笑,就算再难,我相信只要我靠着我自己的力量和不服输的意念,肯定可以完成的。十年、二十年或者一辈子,我都愿意!
十年,二十年或是一辈子……
萧秋意失落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萧秋意已经认清了自己对崔燃的感情。这样的感情,怎么可能是普通朋友呢?普通朋友他犯不着一直约他出来只是因为见着他开心,普通朋友他犯不着每天有事没事就想着他,普通朋友不会在知道他要走了的时候那么难过,那么失落……
十年、二十年他可以等,可是如果是一辈子,他该怎么办?
萧秋意有一种念头,这一辈子,好像就认准崔燃一个人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应该躲开,后面那几次偶遇的时候就应该假装没看到、不认识,因为那个时候还来得及躲开他,而现在……是再也来不及了。
他笑的格外难看:“崔燃,你要不……别走了吧?”
声音之中带着些许央求的味道。
崔燃没有看着他继续装作无事的对着棋盘发呆:“你这个棋路我真的是看不透啊,你明明不会下棋的……为什么又这么懂?啊?为什么不走啊?”
“你……你不是还有一个病重的父亲么?他没有你,可怎么办啊?”
“没事的啦,萧兄,”崔燃笑的很爽朗,“我已经准备带着父亲一起过去了,等我在那里安顿下来了,也请你来做客啊!”
“不是……你父亲不是病重么?”萧秋意在垂死挣扎,“老人家的,身体又不好,不太适合奔波走动啊!”
崔燃哈哈大笑:“萧兄,你是不是画本看多了?不是每一个病重的父亲都是老人家,我今年才十七岁,我的父亲也才三十九岁啊!而且三十九岁的身体可是很硬朗的哦!他的病多亏了萧兄的帮助恢复的很快,等我考取状元的时候,肯定也差不多了。而且带着他走走,换换地方,说不定也更加有益于他的身子骨呢!”
然后萧秋意就苦笑苦笑:“好吧,你还真的是孝顺啊。”
然后萧秋意接下来就没有再约崔燃,因为这个时候的萧秋意还是有良知的。他想的是,嗯,得不到就得不到吧,既然得不到,那就趁早放弃,让自己断了这个……美好的念想。
萧秋意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的。
但是偏偏崔燃这个傻小子还不知道,还一直就往他这个枪口撞,没事就大老远的从乡下跑过来拍着太子府的大门,喊的歇斯底里:“萧兄,你出来见见我啊!”
“萧兄,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萧兄,是不是我说了什么让你生气的话?”
“萧兄……莫非,你是有了其他的好兄弟么?那你也不能这么一声不响啊?
“萧兄,你开门啊!”
……
然后苏犰安就忍不住了,放下了自己手边重要的国事,问他:“外面的,是你什么人?”
萧秋意故作淡然的道:“不是我什么人?”
“那为什么每次我让人把他请走,你都不拦着?”
“我哪有?”
“那你头疼什么?咳嗽什么?”
萧秋意沉默了,头缩下来了:“殿下,你有没有过,恋爱的感觉。”
那时的苏犰安没有遇见小傻子,然后他认真的想了想:“没有。”
萧秋意:“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