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犰安走后,姚药被望竹拉着帮苏犰安处理一些遗留下来的朝政上面的事情。起初姚药觉得惊讶,觉得望竹是不是想造反了,等那些事情做到了最后姚药才发觉……原来,那都是苏犰安吩咐的。
“姐姐,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殿下要我去做这些。而且这些,看上去好复杂,我原本以为一个人入朝为官最多也就是生成几个党派却不想他们还能把地方小官都给牵连到了……殿下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梳理好了这些,我恐怕……”
望竹放下手中的笔笑道:“殿下话这么长时间梳理出来的不是他们之间的条条框框或是联系,因为人心隔肚皮殿下是来不及用那么长的时间来看透这么多的人的。殿下梳理出来的,只是管理这些人方法,还有……如何管理好自己。主子,您若是现在觉得繁杂觉得这些东西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便把自己想成一个大家族的大姥姥,而那朝政就是一个大宅院。大宅院里头再如何的勾心斗角,再如何的互相牵扯利益,再如何的有很多你看不到的东西……也都还是你的大宅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想要追求的利益,可是……他们始终都是这个大宅院里的人,你也始终都是他们的大姥姥。”
从前,在姚药眼里一个国要比一个国的朝政复杂,因为人更多,地皮更大。
可是,现在姚药已经觉得,是朝政比人国复杂了,因为里头那些人之间的关联远比整个人之间的关系多的多……
而苏犰安,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慢慢的成长,谁也教不了他,谁也保护不了他,他自己教了自己,他自己保护着自己的父亲。
“若是可以的话,殿下真的想自己来教您,只是他太忙了。”
姚药心下一酸,张了张口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的脑海中闪过那个总是对她温和笑着的人,那个常常疲惫的让人心疼的人,那个在危难之中永远也不会松开她的手的人。
她心脏的某一个地方仿佛被狠狠揪了一把,等松开的时候已经鲜血淋漓。
可心脏外面一直护着的某样东西,也同时碎裂。
“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么?”
望竹一愣,没有回答,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愣在,然后什么也没有回答,这样的反应,从前望竹从来都没有过。从前,望竹瞒了她许多事情也为了万全骗了她许多,可即使是那样,望竹也从来不会心虚成这样,绝对不会连话都说不出来。
不知为何,姚药的泪就那样随着望竹的轻轻点头划过脸庞。
真的,要发生什么了。
是么?
好,那么她现在起就乖乖的按照苏犰安说的去做,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回来,乖乖的等着他回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她什么也不会问,她会努力让自己不悲伤,然后好好的拥抱住苏犰安,好好的和他度过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间。
只要他回来。
只要能等他回来。
而意外总是如约而至,谁也意料不到,谁也抵挡不住,慢慢的,就进入了那无尽的深渊,再也出不来,再也回不去。
苏犰生来,是一个冬日难得的午后。
阳光温暖,望竹进货,闻笛午睡,真的是一个上天给的最好的机会。
姚药倚着梅花树翻着有关朝政的书卷,这有些像她刚刚来金丝国的时候一样,抱着一本书,虽然上面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是组合到一起就什么都不懂了。
好不容易看懂了诗书,可是却又要看她不懂的政书。
她正垂着脑袋一边苦命的努力看着书,一边在脑子里碎碎念诅咒苏犰安诅咒望竹的话,浑然不知浑然不觉一个越发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一旁。
良久,那少年酝酿好了自己的说辞,缓缓开口:“这句话的意思是,朝政的四分五裂其实和君王有很大的联系。”
姚药正为了这句话苦思冥想,突然有一个声音,跳出来,她顺着那意思去理解,发现还是真的挺有道理,于是还美滋滋的“嗯”了一声。
正准备再慢慢思索下一句话的时候,才猛地回头,撞上了那双带笑的眼睛:“是你!”
姚药不自觉的往后退,身后已经遍及冷汗。
大约任何人在知道那少年的过去后见到他都是这样的反应吧。
因为之前见过太多次,也在他手下受伤过太多了,也在他手下死里逃生过太多次,所以这个时候不管他是笑的多么真诚还是哭的多么悲伤,她都只想着远离他。
如果给她一个靠近他的理由,那理由……便是他长得太像苏犰安了。
姚药不记得上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那个时候的苏犰生身段随着他的年纪越发的开阔了,而且那张脸,尤其是那双眼睛也在慢慢的朝着苏犰安的方向靠拢……现在,又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仿佛又长高了一切,并且他的五官也越发的贴近苏犰安了。
倘若苏犰安年轻几岁,苏犰安在矮那么半尺,或许两个人放在一起是很难辨别谁是谁的。
可,可笑的是,这两个有着一样的脸的人却斗的不可开交,几乎举国上下甚至周围列国都知道金丝国有一对长得及其相像的但是一直在斗争的兄弟。
苏犰生看到了姚药眼里对于他那张脸的惊讶,眼里很快的闪过了一丝寒意,但很快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笑意:“你怎么看起这种书了,我记得……你从前是不爱看书的,到了这里不也只是看一些画本还有诗书么?政书,你恐怕暂时还懂不了的。”
“从前?”姚药皱起眉,“我们从前认识么?”
不错,从前,她还没有来金丝国的时候,她还在大草原的时候的确是不爱看书的。她爱骑射,爱草原,爱阳光,爱自由,最多也就是为了守护自己的族人看一些用得上的兵书而已。
只是……她不爱看书的事情苏犰生又是如何得知的?
难不成,这又是一个骗局?
可,既然是骗局,他又是如何知道她从前不爱看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