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了,苏犰安又自嘲的笑了笑,大概他是疯了。
姚药颇有距离感并且带着些许轻蔑的神情告诉他他是疯了。
他自己也在告诉自己,自己是真的疯了。
姚药以为他会解释什么,至少也会像苏犰生一样对她圆滑的笑着嘘寒问暖,和她说说近来发生的事情也好,他……有太多可以和她套近乎的办法了。装……也要装的像一个装作的人。
可是他这样,又偏偏是被人诬陷了而他又无比坦然的样子……
她扪心自问,从心底里也是希望是污蔑,可是亲耳从自己的族人耳朵里听到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是污蔑呢?
就算是污蔑,他倒是委屈啊,倒是解释啊,不要就这样面对面静静的看着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啊。
酸涩的感觉在这个时候充斥了她的整个心脏,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自己遇见他会着急,会很着急很着急。
她见过他太多时候的风轻云淡了,见过他太多时候的淡然自若了,她从前觉得这是一个好,这是一个她学不会的好。
可是现在,去他妈的好。
哪里好了?
若是他现在狂躁一些,大喊几声,对着她大骂“傻子”,她或许就又重新信了他。
不这样……好歹,好歹也解释些什么啊。
可是,苏犰安。他都没有,他只是那样风轻云淡的面对着她,宁愿说这样没有头脑的话也不肯好好的解释一番。
若是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拿手指对着他的胸口戳一戳,然后问:“苏犰安,你到底懂不懂啊?你到底……是不是一个傻子啊?”
她仍旧握着手里的剑,可是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已经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明明她还没有说话,明明她只是举着一把平日里一挥舞至少就是一个时辰的剑……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大概,是因为当下的心境吧。
剑在抖,因为无力但是还是握着剑的那只手在颤抖,她自嘲的笑了笑,终于还是将剑放了下来。
这时,她才发觉,原来早就已经有泪在眼眶里打转,正不住的想要夺眶而出。
她甚至来不及制止,眼前的所有连同着苏犰安就全都已经模糊了,等再看清的时候,已经被拉进了一个带着淡淡苦涩香味道的怀抱。
这是颜烈花的味道,也是苏犰安的味道。
这很长又漫长的时间,姚药都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想那近三年的太子府里的时光,不去想苏犰安,不去想关乎他的一切。她很努力的去这样做了,也确实不想念了,她甚至觉得等再见面的时候只会将他当作一个陌生人或是仇敌。
可是她现在发现,原来是她太小看记忆,太小看他,也太小看她自己了,记忆这样神奇的东西越是想要忘记往往记得越是深刻。等嗅到这淡淡苦涩的味道的时候,她还是很轻易想起了与之相关的一切、自己努力想要忘记的一切……
不管多么努力,忘不掉的永远也忘不掉。
她没有推开,终于也抑制不住的大哭了起来,在他的怀里哭的像一个孩子。
是啊,她不就是一个孩子么?
他一直当她是一个孩子,她也一直把他当作自己可以信任的大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所谓的真相和他关联,她要如何信他?
他……他这个傻子啊,他又为什么一点儿都不解释呢?
她的声音连同她的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颤:“苏犰安……从前,我很努力的去相信你,可是我发现有太多的真相让我做不到了。因为做不到,所以我努力的去忘掉你……可是……”
苏犰安深深的闭了闭眼:“现在呢,还信我么?”
姚药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把练武近二十年的苏犰安生生的推开了,而后狠狠的道:“苏犰安,你叫我如何信你?”
她哭的更厉害了:“你叫我如何信你啊?”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有她听到的看到的全都指向了他,而他……又丝毫不解释什么,这要她如何信他呢?
他想继续抱住她,可伸了伸手,又还是缩了回去。方才被推开的时候他被震惊到了,他记得很清楚,按照她的底子,力气大个两倍也绝不可能推开他的,可是方才,她推开了他,狠狠的。所以,算了吧,如果再抱她一次会被狠狠的推开的话,那么他宁愿从未靠近过他。
他想,要不解释吧,可是张了张嘴,又还是合上了,既然解释和刻意捏造出来的都是凭的一张嘴,那他靠着自己解释换来的信任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还是不要左右她的想法了。
“苏犰安……今日来,你就真的,只是想要问一问我信不信你么?”
那两个枫族全都交待给他了,他知道苏犰生用他们捏造了什么所谓的真相,甚至他们说了什么,姚药会如何以为他也都知道。他更明白……该如何才可以叫她继续相信他。
他苦涩的笑了笑,若是解释了,便不是苏犰安,也不是他和她了。
不管是对国的利益,对芍药族的利益,还是他自己觉得私心,他都应该在这个时候,这个好不容易的机会拉着她跟她把一切都说说明白,叫她相信她,带着她走,结束不知走向的当下。该怎么做,该说什么,他都知道,可他就是不甘心,也不愿意。
用萧秋意的话来说“苏犰安,你这样对得起芍药族,对得起金丝国……对得起我,对得起姚药,对得起你自己么?”
对不起,自然是对不起的了。
可是,就算有再多的对不起,他也不愿意去解释什么。
他只是希望,姚药心中的那个苏犰安,不会参杂着那么多的言语的影响,不会因旁人的言语被影响……潮起潮落,朝朝暮暮,他都只是那个她愿意信任的苏犰安,就好了。而她信任他,只是因为他是苏犰安,这就够了。
干干净净,了了当当,这是苏犰安,也是苏犰安希望的姚药和苏犰安。
他深吸一口气,深深的看着她:“今日来,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苏犰安:“姚药,我今年三十岁了,三十而立,你愿意做我的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