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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丝国皇帝叹气:“好吧,既是你让朕送去的,朕便即刻拟旨吧。”

说罢,便无奈笑着摇摇头提起笔来,每写两个字便看一眼苏犰安的方向,等写完了,一边将圣旨卷起一边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问朕?”

“父皇呢,就没有什么药问儿臣的么?”苏犰安低头借过圣旨,将它收在袖中。

老皇帝边抹去指尖残留的些许墨汁边嘻嘻笑着坐下来:“问什么呢?问她为何会中毒,又问为何你会帮着老二将她送到烟国?”

苏犰安很乖巧的点点头。

不知为何,眼前的这个昏庸了几十年正老态龙钟的男人在苏犰安面前显得无比高大,也许……这就是心生敬意吧。

老皇帝和蔼一笑:“不问了,因为我信你。”

“朕,都已经信你快二十年了……自然该从一而终。”

闻言,苏犰安的心底里蔓延出一抹久违春日阳光般的温暖,还念又美好,因为还念所以更加美好。

可美好着美好着,突然发现,原来美好……的背后终于还是伤悲,无尽的伤悲。

从一而终,那么这一个信任,便是最后一个信任么?

他抬首,再看到老皇帝那张满是疲态却满满都是暖意的脸时已是泪光闪烁:“谢谢,父皇……儿臣,必不会辜负您。”

老皇帝轻轻咳嗽两声,拉过他的手:“谢谢我儿,一直可以叫朕相信。只要是你,朕就信,朕……就安心。”

“若是事成了,儿臣有八成的把握两国不会征战。”

“好。”

“若是事成了,儿臣定然会好好安顿长姐和冬瓜。”

“好。”

“若是事成了,儿臣想……父皇可以还在,可以好好的看一眼。”

“朕……尽量吧。”

老皇帝只拍着苏犰安的肩膀安慰了一会儿便再没有多问什么,只在他临走前,又问了关乎姚药的事。

苏犰安神色更为悲伤。

他叹气:“这便是皇族中人的不好了,有时候……最简单也是最应该做到的事情都做不到竟然还要一直谈天下苍生。”

“父皇可曾有过……”见老皇帝神情顿时黯淡,苏犰安低下头,“是儿臣多问了。”

“无妨……朕也有。只是朕……在登基前,便已经和她和离了。”

“那现在呢?”

“人犹在,黄花依旧。”

“那父皇……”

“那个傻女人啊,朕想许她荣华富贵她也半分都不要,想要为她择一位良婿家了她也不肯,就一直等啊等啊……等到了现在。”老皇帝干咳了两声,苦涩一笑,“朕,原本也是想着皇宫这是非之地不愿叫她沾染,所以就想她离皇宫远远的也……离朕远远的,这样她便能好受一点儿了。可……回首的时候,才发现,倒还不如将她放在自己身边呢?至少,自己日日都能看着,至少,自己都能亲手护着疼着,至少…….有自己的地方她便不会受伤。她在宫外几十年守的黄花依旧……皇宫这地方太容易物是人为了,可……现在,朕想啊,宁愿昙花一现也不要叫她守那一棵干巴巴的黄花那么久。”

他明白的太晚了。

现在,黄花老了,再也做不了那昙花了。

现在,护着花的花匠也老了,再也不能护住那花了。

太晚了,太晚了……

“朕,不知道你还来不来得及,若是来得及的话,下一回……可要好好的啊,”说罢,他见苏犰安垂头黯然的样子便知此事并不容易,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来不及了,也是因为像朕这样打着疼她的旗号将她害了的,那你……就愧疚吧,和朕一样,愧疚吧。”

老皇帝:“该,应该的。”

圣旨在第二日的早上就匆匆的被送到了平亲王府上,又匆匆忙忙的宣读了。

姚药中毒的事情并未公布,圣旨上也是意指姚药自请前往烟国议和。所以虽然此消息传出的时候轰动了半片国都但也没有太过于惊讶。他们只是搞不懂——这个绥宁郡主虽在花季,却是一个傻子,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偏偏要进去闯一闯。

府里头也皆是一片欢喜又不舍,来来往往的忙着帮姚药收拾行装又都前赴后继的来姚药的院子里拜访。

等走的时候,姚药才知道,原来自己结交了这么多的情分。

这短短的半天,几乎府里头所有的侍女、小厮甚至厨子都来见了见她,有的还伤心的泪流满面。

有些人是仰慕,仰慕她女扮男装比武战胜了列国英雄成为了他们殿下的教习先生;仰慕她是烟国后人;仰慕她是绥宁郡主;仰慕她小小年纪就这样不怕死……

还有些人是感谢,感谢她在这一段时间内善待她们;感谢她让他们知道了原来也有主子会是好人;感谢她彻底的治好了他们殿下暴捩的性格;感谢她让他们的殿下再也不会动不动就玩弄他们的小命。

还有些人是不舍,不舍再也没有一个安静、沉稳、永远温和着、虽寡言少语却十分善良的姚药师父。

这半日,派来接姚药的马车队伍还有保驾护航的十几个护卫都陆陆续续都陆陆续续的来了。

因是为了不让被议和的烟国觉得金丝国有张扬之意,所以马车队伍看上去只是足够得体,并不算华丽,就和太子府上早朝的队伍差不多。又因为是外出队伍,而且还是出国的,所以多指了两个两个宫中的一等宫女过来。

队伍刚刚到的时候姚药就飞上屋檐偷偷看过,嗯,那八个侍女个个样貌、体态极佳,许是宫中训练有度的原因,光是站着便觉得美的似一道风景一般叫人十分舒服。

于是乎,她们就随着一早来的队伍整齐的无声站了一个上午。

后到是的由十几个护卫组成的护卫队。这护卫队据说是金丝国皇帝从御前挑了两个领头的,又亲自跑到军营里挑了两个打过仗的小将军,剩下的皆是从小儿子那里要的……十分专业的、身手了得的刺客。

因多个惨烈的前车之鉴,金丝国纵使是派了几百个身手不凡的护卫跟着也毫不为过。上上上个大臣就足足带了有一千号护卫浩浩荡荡的去了烟国……虽然最后还是被毒杀了。

可这一回,金丝国皇帝已经知道前去议和之人命不久矣,所以也没有大费周章的给她安排什么特别庞大的队伍。

但可以保证的是,只要是在她身边儿的人,都是拔尖的。

包括年华。

年华抱臂绕着姚药转了好两圈,一脸痴汉笑:“嘿嘿嘿,你这样穿真好看。”

“呀这是郡主的衣服么?嗯……不错不错,没白当啊哈哈哈哈,”他扯了扯姚药的衣角说道,也丝毫不顾她满脸的疑惑已经疑惑之间遍布着的黑线,“看到你师父我,高不高兴啊?”

姚药不喜太过华丽,但也不得失了体面。

最后装点出来的姚药身穿暗粉色长裙,裙边用细致苏绣绣着星星点点的芍药花,腰间挂着一块如婴儿肌肤般通透的美玉更衬得她气质不凡。梳着较为简单但是十分清雅的朝云近香髻,仅插了一对用和田玉制成的未**的荷花簪子…….这荷花簪子像极了许久之前在太子府的时候的那一支。

姚药本也就继承了芍药族女性该有的一个特点——美。而她的这一种美,又是娇俏不是可爱,可爱又不乏清雅的那一种,乍一眼看上去或许不会太惊艳,但绝对会十分舒服。

这样简单的打扮加上她的样貌,说是绝色或许有些牵强了,但是……过眼后绝对不会叫人轻易忘却。

年华抬眼,也看到了那一对簪子,笑了出来,却笑得十分难看。

“你怎么会在这里?”姚药皱眉问道。

不知何时起,年华的出现就已经成了某一个人的代表。

最早他忙碌的时候便经常派年华过来送给她许多新奇的玩意儿陪着她,所以她见到年华便会知道他应当又是忙碌了,也知道,自己又该得一个新奇的玩意儿了。

而后年华成了她的师父。那近一年的时间几乎是她在太子府内最难熬的时刻,她只靠着他的那些话,只靠着盼望,只靠着……见到年华就能觉得是他的意思这样的想法才能撑过去。

现在,年华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是他的意思么?

不对,如果是他的意思……苏犰生和他的关系那样糟,年华又如何能这样堂而皇之的站在她的面前而不用偷偷摸摸呢?

想必,苏犰生一定是默许了年华在这里的。

那么……年华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又是来做什么的?

姚药满脸的疑惑不解。

年华望着姚药的许久,她现在看上去很好,好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即将也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样,他有点儿想要从她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眼眸探寻到一星半点儿伤悲,但却又怕这样的伤悲。

他的眼睛用酸涩的感觉太提醒他已经盯了很长时间了,年华回归神来,恢复了如同以往一般的爽朗笑容,挑眉道:“苏犰生没和你说么?”

“他应当和我说什么?”

“哦,那你来猜猜吧,猜猜我是做什么的。”

姚药不理会他,自顾自的在石凳上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只是那茶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年华一把抢过。

姚药愣愣的看着年华先是耀武扬威的又是挑眉又是吐舌,最后仰头豪迈地一饮而尽……她收回目光,无语的摇摇头,继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年华自讨没趣,目光又从姚药握着茶杯的那只手落到石桌上,若有所思的说:“太子府里也有这样一张石桌。”

看来这口茶,是喝不下去了。

现在没有人抢她的茶杯,可姚药只是听见了“太子府”这三个字便停喝茶的动作,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将茶杯往自己的嘴边送去……最后在茶杯距离嘴唇分毫的时候苦涩一笑,终是将它放下。

罢了罢了,一个将死之人还怕什么呢?

现在,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她望向年华,此刻脸上的专属对待年华的黑线消失的无影无踪:“是啊,那石桌和石凳上都有一股淡淡的药草的味道……那香味,闻着叫人很舒服,尤其是中了幻染安之后调理的时候。”

幻染安因是慢性毒药,所以没有立即危及到她的生命,可解起来就十分麻烦并且缓慢了。

麻烦和缓慢倒也罢了,这些总有望竹和两个江湖术士帮她一直照看着,但是她自己因为毒药还有解毒时候的药性之间的相互排斥的难受是没有办法可以缓解的。她常常,难受的常常难以入睡。

她来了金丝国过后本就常常失眠浅眠,解这毒药的时候失眠的情况更是严重。可只要是枕在这石桌上趴着睡的时候便能安然入睡……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幻染安解的差不多了,她失眠的现象好多了,便也不会继续趴在上头睡了。可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姚药开始特别喜欢坐在石凳上倚着石桌旁看书、下棋、练琴。

石桌上有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茶香又像是药香,叫人闻着很舒服。

她喜欢坐石凳的喜欢不知怎的被苏犰生知道了,于是他就将院子里的木桌子木凳子换成了石桌、石凳。姚药也常常坐上去晒太阳、练琴。可那石桌,终不是她一直念着的石桌。

而今离了太子府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了,除了那里太多的人,还有那石桌、石凳……她都怪想念的。

只是,恐怕,这一生都再难见到了和闻到了吧。

年华垂眸,又望了眼那石桌:“你可知……那石桌石凳都来之不易,都是在名贵草药药水里浸泡了几十载又熏了几十载得来的?这……对你解幻染安的时候恢复身体极有益处,殿下他……不知从何处给你寻来的,也算是千金不换的宝贝了。”

姚药听着便泪光闪烁,她别过头去,说话的声音也已然带着哭腔:“你与我说这些事情……倒不如说说你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现在说这些事情。

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知道,她与苏犰安……他们之间值得还念的东西有许多,她从未知晓的他的心意也有太多了。

可现在……都已经晚了。

越是还念,越是痛苦。

不如,干脆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