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想了想:“也好,也好。”
而后,那男子又对着我恭敬的鞠了个躬便脚步轻缓的离去了,他离开院子的时候,我一点儿脚步声也没有听见。
我确实不知道今天来了这个院子的男子是什么人,但我知道他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亦不是一个被关押起来的有罪的人,纵使……他是一个傻子。
先前我已经确认过了,在这个山谷之中,除去我和望竹就只有千阳大师和他的弟子了,因为千阳大师喜欢安静,因为千阳大师的身份不凡,因为药老山谷不是普通人想来便可以来的。
他显然不是弟子,那么……便只能是这里的一个病人了,和我一样的存在吧。可是,我又觉得我们之间的等级又有一点儿不一样,比如说……我是第一次看到千阳大师的弟子们,我没有见过他们,但他们一定都是知道我的存在的,故而他们看向我的眼神都是恭敬、严谨的。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一个病患,并且是一个身份高贵的病患。而……他们看他的眼神,却又是那么关切和怜惜,是那种熟悉的人之间才会有的亲切的眼神。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不明白他究竟是谁,和这个山谷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
他被拖走后,偌大的一个院子唯剩下了满院的药香,他刚刚躺着的草地依旧有他的痕迹,我看着草地里凹进去的那一块不禁失笑,走过去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将它们拨弄成原来的模样。
而后我又依依不舍的看看天,看看那棵“还春树”,看看满院的药草,最后重新踏进了屋子内。
许是我真的伤得太重又没有恢复完全,经这么小小一闹腾一直在外头坐着还未感觉疲累,一趟下来便觉得浑身都软了下来,我一摸额头,也满是汗水。我曾以为是千阳大师过分小心了,而望竹又是一个格外谨慎的人,所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才会一直将我关在屋子里不让我出来,其实完全没有那个必要的……
可现在我想,千阳大师是没有错的,我确实是伤的很重,我确实是还没有恢复完全,经这么半个时辰还不到时间,我就已经这样累了。
我穿着就这样披着厚厚的袍子在疲累之中不知不觉的睡去了,我睡得很香,甚至连一个梦都没有。我已经忘记了上一回睡得这样好究竟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在太子府时最安稳的那个时候,或许是在亡族之战还未开始之前,或许,是在阿妈的怀里。
这样的觉睡得当真是舒服,等我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身上厚重的外袍被拖去又重新盖上了被子。望竹正觉着一支蜡烛一个一个点燃房间里的蜡烛,我没有出身,只是静静的望着望竹走到一处亮一处,走到一处亮一处,渐渐的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等她点完了蜡烛,她转回头看我,见我终于睁开了眼睛,她一喜,忙往我的床边走来:“主子终于是醒了,可想吃些什么么?只是这一回,主子要先喝药了。主子啊,您发烧了!”
“我发烧了?我怎么,发烧的?”我问道。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嗓子疼的厉害,灼烧的疼,低沉的沙哑着。
望竹的脸瞬间严肃了下来:“主子心里没个数么?”
我撅了撅嘴,本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是我身上那满是泥渍的衣服已经人赃俱获……越是辩解,望竹会越生气。我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撑着沉重的身子半坐起来,然后乖乖的把望竹准备的汤药给一滴不剩的喝下去。晚膳,我也没有吵着闹着要吃肉,第一回主动要望竹多给我准备些药膳。
后来,望竹又说我发烧了问我能不能在床上用膳,不要下床了免得再受凉,我自然同意。
望竹见我难得这样乖巧,神色终于缓和了不少,一面帮我擦着嘴角的米粒一面温柔的说:“主子,您下次可别再这样了啊。”
我赶忙停下用膳的动作,抬头认真的望着她:“好,我接下来,绝对听话。”
经这么一闹腾,望竹对我彻底警惕起来,可不管她警不警惕,我想我都会很乖巧的。不真的切身经历一番,我大概心里真的不清楚自己是几斤几两……而现在,我是知道的了。
后来,千阳大师还来看了我一次。只是这一次,他的神情更严肃、更凝重,左右手都捧着药还不够,身后还跟着两个端满了两个手的药。
而后……他放下药就走了,没有骂我,也没有给我搭脉。我想,他是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
等我一股脑把那六碗大大小小的药喝进肚子里后,整个人趴在床上吐着已经被苦的麻木了的舌头。
望竹拉着我的手认真的跟我说,金丝毒能被从我身上清理干净已经是一件极为难得事情了,她没有说怎么清理掉的,只说这又要本事又要机遇还要很大的运气,若是运气不好的话,本事再大机遇再好也是没有用的。所以啊,接下来我的恢复千阳大师和她才会格外小心翼翼的,第一是因为我的身体确实是因为金丝毒受损严重差一点儿就要死掉的那一种严重,我需要慢慢的调养,从外调理到内。我看着一点点变好了,而且越变越好了,可其实就算再像现在这样养上个三两月我的底子也还是只修复了一半不到。我现在啊……真的很欠调养,也是身体底子很差,风轻轻一吹就会发烧,严重点还会有炎症……呐,就像现在这样。
第二,我能被救下来已经是一个奇迹了,且,为了这个奇迹牺牲了太多的东西了,所以更要好好的珍惜这个奇迹啊。
经她这么一说,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也是真的乖巧了起来。虽然我……有了更多想问的,比如我身上的毒究竟是怎么清理了,又为什么要牺牲那么多东西。但是我终究还是什么都不问。我开始真真正正的乖巧了起来,望竹和我说要做什么百我便做什么,她让我喝什么,我就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