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下苍青的脸色,轻咳了一声,“让他进来吧。”
李从事满目悲戚,嘴唇止不住的发抖,“陛下染疾,几日前在乌桓河宾天了。”
“你,你说什么~”太守惊惶蓦地站起身来,双眼瞪如铜铃,满目皆是猝不及防。
李从事缓缓点头,神色凝重,口中极为艰难的继续道:“安德帝姬自戕,也随陛下去了。”
太守舌桥不下,面无血色地望着李从事,北鄙之音在耳边不断悲鸣,大周国破,矢志笃行的心顷刻崩塌,身子亦是再也立不住,摔坐回椅上,目光空洞地盯着前方,怆然而涕下。
盼笑在听到安德帝姬自戕时,亦是骇然失色,公高澹的暴毙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公金罗最后还是自寻短见,让她倏忽心有戚戚焉,又觉因果不昧。
命之使然,而公金罗依旧如书中那般凋殒轻生。
四周静谧,无声无息中蔓延令人楚切的气息。
太守枉然的失神片刻,遂才心里信了公高澹奄然永逝,倍感悲恻,声音不由得发着颤:“大周国亡了~亡了~”
灭国之痛让太守面无人色,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抖着,蓦然抬起眼来,手直直指向盼笑,扯开哑涩的嗓子,“大周国便是沦亡,也岂是容尔等逆贼肆意妄行。”
太守眸底喷火,咬牙切齿,将屋内的盼笑当作郁怒的破口,近乎目眦的吼道:“你们以为大周栋折榱崩,图谋之事即可成?无耻至极,罪无可恕,当之伏诛!”
盼笑拧起了眉,书中骆江府太守对大周国忠心赤胆,自刎亡殁也未降,望着面前勃然大怒的太守,她此刻没有丝毫的恐然,心里却只觉欷歔。
“大人,我知你乃骨鲠之臣,但何故须抱残守缺?大周国侈靡断烂,佞臣谋权朝纲多年,皇帝公高澹亦是饱食终日,弃天下百姓而不故。”盼笑目光定定地迎上太守,又道:“大人可知,你口中的逆贼为何起义?”
太守目色微缩,手脚不知在何时已冰凉,诧然无措,亦是没想到盼笑会突然正颜厉色,一时不察,被问得哑口无言。
盼笑也不等他回言,继续道:“益州,梁州水患,生民疾苦,万千百姓颠簸流离,无家可回,而上京亦是不知邑人之灾,放任自流。”
“大人若是亲眼目睹饿殍遍野的尸骸,怎可还会执迷迂腐?黜昏启圣,乃百姓之愿,大人何不顺应民意,开城归降,免于一战?”
太守面上僵住,渐渐失了力气,彻底仰倒在椅上,颤抖着地阖上了双眼。
他食古不化?明知将逆贼的妻儿老小劫持到骆江府后,定会战火纷飞,生灵涂炭,可他却执迷不悟,为心中执念将整个骆江府都陷入绝境。
这么多年来的天灾人祸,他何以不知?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妄想有朝一日,否极泰来。
而今被一个女子揭开了这朽骨烂肉,他还何以再推聋妆哑,不禁双手紧紧握椅柄之上,掌心皆以发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