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脓,几点灯笼,映照着通往玉娘寝居甬道,此时廊檐下悄然无声,直到从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朱管家跨步上了台阶,回头一看。
嵇致晃晃悠悠朝四处乱瞧。
“嵇君。”朱管家皱着眉头,不得不出声唤人。
嵇致稳住身,看朱管家已在几步开外,朝他一笑,赶忙追了上去。
朱管家压下心中的不耐,盯了他一眼,转身就朝前走去,带他到了玉娘寝居之处,也不多停留,就先行离去了。
嵇致入了屋,就看着坐在床榻上的玉娘,这还是驻景楼那日之后,他再次看到她。
屋里只有玉娘一人,她眉头紧锁,目光在他身上一瞥,眼里嫌弃之色毫不掩饰。
嵇致只当没看出来,几步走到床榻边,伸手作揖,笑了笑,轻声唤道:“夫人,这厢有礼了。”
玉娘神色冷漠,鼻哼道:“离我远一些。”
嵇致略微一愣,心道这玉娘好生脾性,但想着驻景楼那日之事,他如今入赘封家,方才老夫人又特地嘱咐。
憋了一口气,只能服低做小。
抬起头来,眼含情意,温柔的去握住玉娘放在膝盖上的手,想用柔情打破此时的僵局。
玉娘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被他一握,仿佛周身每个毛孔都沁入凉意,恶感万分。
“滚开,谁准你碰我的。”
嵇致看着圮绝他如蛇蝎的玉娘,顿感郁结,看来今日这洞房花烛之夜想也不想了。
“夫人,别气坏了身子。”
玉娘坐在床榻边,看着已退开几步的嵇致,“柜子里有一床锦衾,你自去拿到外间的榻上歇息,以后莫要到里间来。”
这话丝毫余地都未留,目光中流露出浓浓的寒意,使她那骨子里的排拒表露的更加明显。
嵇致心底一惊,他被送回郡守府邸养伤这段时日,可没空暇下来,特意打听过玉娘。
皆是说温柔和顺,娴雅蕙质,但今夜在他面前全然不是如打听的那般。
姿态冷漠到极致。
嵇致看着瞋目切齿的玉娘,只怕这才是她的真面目,略微迟疑了片刻,突然对这封家兴味盎然。
顿了顿身,故作依依不舍,叹息道:“好,既然夫人让我去外间,我就去。”
转过身就从柜子里抱着锦衾,出了里间。
玉娘依旧坐于床榻上,从头到尾都纹丝未动,两只紧紧攥着袖口的手才丢开来。
片刻之后,门外的廊檐之下,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婢女平秋急急推开门,跨步进了屋。
看着外间榻上躺着的嵇致,略微一顿,赶忙埋头垂目,转身入了里间。
走到玉娘身旁,俯身到她的耳畔边,低声道:“方才夫人匆匆回了韶年苑后,老夫人突然就让韶年苑全部的婢女到正屋去候着。”
玉娘转过脸,神色如常,视线落在几案那簇龙凤红烛的灯火之上。
嘴角泛起轻蔑的一笑,“我知晓了,你先去吧。”
待平秋出了里间,玉娘缓缓站起身来,几步绕过了曲屏,一把推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