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自己一时无法忍住,缓缓的敛了目。
遥想龚多死去的那一夜,他抬着龚多的尸首,从黑夜走到了白日。
他亲手葬了龚多。
秋风萧瑟,轻薄而淡淡吹于他的脸庞。
在埋葬之地,龚多的墓碑前,歃血立誓,定会找出害死龚多之人,以血慰藉亡灵。
而这一切仿佛成了千古笑端,他寻找的人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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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胜猛地睁开眼,看向床榻之上的盼笑,此时她静得像樽雕,整个人沉静无比,在他看向她时,眼瞳微微一缩。
心中还有无数的不解的地方,拧着眉,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晓有贩卖私盐的事情?”
他实在没有想明白她为什么要给县衙送了告发信,更没有想通她是从何处知晓贩卖私盐的人里有他,
盼笑眉眼不动,这要让她如何回答,难道她要把书中的旁白全复述一番不成。
封胜看她思忖的神情,更加笃定她知晓这件事来,神色更为幽暗,目光立刻瞪向了她,
见他怒意徒增的脸色,盼笑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望着他的眼睛,“或许你不信,就方才信纸上所写的内容,我也第一回看到。”
封胜冷笑道:“第一回?收你这封告发信的人是瞎了不成?”
盼笑一怔,确实百口莫辩,虽然是之前原身所做的事,但不管如何,此时她说再多也无用,他显然是不可能信她的所说之言。
看她此时还在想推脱之词,封胜心中的怒火更加无法掩饰。
他从十多岁起,就入了镖局,从趟子手到镖头再到镖师,最后当了总镖头。
在那几年他无不是在刀口舔血,用这条命来拼杀出一条生路。而龚多却是他儿时不多的玩伴,更是在他几度丧命之时,救过他性命的兄弟。
而他竟然娶了害死龚多的人为妻。
想到这,封胜握着的双手咯咯作响。
盼笑的目光一直看着身前的封胜,听到从他手中发出的声响时,她惊愕的低头看去。
倏然间一只黑色的履靴映入眼帘,只见封胜穿着履靴,直接走到了床榻之上。
不过两步就近到了盼笑的身旁,接着他俯身蹲了下去。
盼笑心底一惊,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她下颚被他用力的抬起。
目光隐隐泛着青光,犹如恶狼的瞳色,在烛光之下,更是让她全身微微一颤。
封胜的眼睛直直凝视在盼笑的脸上,良久,那只捏在她下颚的手,都没有用力下去。
他有些唾弃此时的自己,似乎下不去手。
而再看着她瞳孔里的倒影之时,一抹哂笑泛于他的嘴角。
他那里是似乎,他是分明下不去手。
盼笑见他神色怪异,突然丢开了她的下颚,正在诧异之时。
就见他突然在床榻上站起身来。
盼笑仰着头,如无看错,她方才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了杀意。
而他忽然丢开了她,这让她有些猝不及防,难道他真得不为龚多报仇了不成?
封胜垂目淡淡看着盼笑,她此时眸光里皆是畏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