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穷月尽、挨年近晚,时值年尾的最后一日,一大早又飘起了雪来。
院落里落光了叶子的箩筐树,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近旁的几棵银杉,树干通直,树冠塔形,堆满了蓬松沉甸的雪球。
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雪茫茫。
屋内的铜炉里燎的炭渐渐余烬,床榻上的盼笑醒了过来。
棉衾厚实,却依旧觉得冻手冻脚,睡眼惺忪,迷迷朦朦的把整个身子缩在了一起。
脸也埋进到棉衾当中,双手交叉卷抱着臂弯,触及到手臂上肌肤时,盼笑猛的睁开了眼睛,朝床榻上的一旁看去。
微光从窗外映照到房中,枕边早已空荡无人,缓了一下,才想起那人在天未亮的时候就已离开。
眼尾瞥见落在地上的绯色内衫,盼笑双颊泛了红,想起出尔反尔的人,心中忍不住叱骂了一番,饶是这样也不能解除心底深处的憋闷。
他就是一个无耻之徒。
想起昨夜,央求许久让她多留在石阳县几日,他寒着一张脸,迟迟没有松口应下。
原本就只是想要尝试一下而已,他能不能在她一再的央求之下步步退让。
但不管她如何说,他都板着一张脸,静默不语,彷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看来是她的错觉,这人是软硬都不吃。
鼻哼了一声,松开了搂在他颈脖上的双臂,既然不答应,她也没了再测下去的念头。
那知她将丢开了手,那人的面上又沉了下去,环住她的腰的手紧了几分。
近到她的耳畔,语气冷冽,似乎咬着牙,“答应你也不是不可,但最多二月初就必须回益州。”
盼笑都放弃了,没想到他又突然松了口,虽然是只应下到二月,那留下的日子也够她筹划了。
克制不住的笑着向他道了谢,见他这会儿很好说话,有求必应。想着明日一大早估摸嫂子奚氏就要来叫门,于是趁热打铁又开了口,“那你记得早些回家去,天不亮有可能我嫂子就会来我这边。”
她心里其实很想说,最好是这会儿就回去。但此时紧紧围箍住她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见此状,他那可能会在此时应下她离开。
这才折中如此说到。
果不其然,她这话才说出,就听到他唔了一声应了下来。
盼笑微微怔愣了下,还有些没适应过来,不过他既然答应会在天亮之前离开,她也不用再忧心。
缓缓闭上了眼睛,正打算睡,就听到他淡漠的声音从头顶上方飘来。
“问完了?”
盼笑迟疑了一下,这是觉得她要求多还是要求少了。
向来寡言少语的人,主动又开口问她。
心中诧异,但还是回了一句:“没有了。”
那知她这才回答完,他就靠了过来。这会儿她再说什么也起不得用。
也不想想,那有这么好的事情,锱铢必较的人,怎可能做出无往而不利的决议。
悠悠长夜,有的是时辰来找补回他的本钱来。
复想到这儿,盼笑怄气的瞪着地面上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