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陈禾之前的计划全都落空,只能乖乖在医院里面躺了一周,好好接受治疗。
这期间一直都是在重复着吃药、打针、做检查的步骤。
陈家人也从一开始的无法接受,慢慢变得可以接受。
但是接受是一回事,真正要面对陈禾即将死亡这件事情,还是无法用最正确的心态直面。
短短一周时间,吴翠芳像是老了十岁一样。
脸上皱纹多了许多,整个人的体态也不如从前那般笔挺,就像是提前进入老年一般。
陈月言也变得沉默寡言,除了在孩子面前一如既往之外,很少与外人沟通交流。
对她来说,跟陈禾相处的时间不算特别长,甚至半年都不到,可一样能感受到血浓于水。
宋相思跟张云也会隔一天过来看他。
他们俩表面上倒是跟以往一样,但背地里也是黯然神伤,不过不想让陈禾伤心罢了。
这一天,陈禾心血来潮,输完液之后,自己拿着笔记本到院子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写歌。
生活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何况音乐就是他的精神粮食。
之前好几个人预定了歌,加上楚秀秀的那首,一共有三首需要重新编订。
医院里面条件和设备没有那么好,但是胜在也安静。
尤其是花园的亭子里面,既能晒到冬日暖阳,又能享受鸟语花香。
说实在的,如果忽略掉腿上的疼痛,陈禾甚至可以当作自己是在度假。
这种午后闲暇时光,对于一个社畜来说,实在太难得了。
陈禾住院一周,也已经逐渐适应了在医院的生活。
只是所有人都来劝他,接受截肢手术,先把命保住,多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陈禾都一一笑着接纳,但是并没有给出正面回复,他说要考虑考虑。
毕竟现在的腿还是自己的,但是截掉就不是了,届时再想去哪里都难说。
陈禾享受站在地面,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感觉,即便他不是舞蹈家。
可是,这日复一日的疼痛,又确实难以忍受。
陈禾也在纠结。
他决定,这次出院之后,先去一趟西藏或者新疆,来一次放松全身心的旅游,再来考虑这些。
当他的思绪徜徉在音乐里面的时候,背后有人也在默默注视着他。
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留着一头温柔长发,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极其斯文。
她看向陈禾的眼神十分温柔,连经过的路人都要看两眼的地步。
如果陈禾此时回头看她一眼,就能发现这是快两个月没有露面的白书语。
她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了。
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原本是想着直接去探望陈禾的,又想到陈禾之前对她们的排斥,只能远远地看着。
这一站就是快半个小时,直到有护士来找她,说院长找才回去。
安静的会议室里,坐在白书语对面的不止院长,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程小蝶。
“书语,你去国外进修了快两个月,先做一个简单汇报吧。”
原本约定的时间是三天后,做个全科室的汇报,但是今天有人在,院长显然是想让她汇报给程小蝶。
白书语点点头,把她回来的时候在飞机上做的ppt导出来,投在投影屏上。
“这是我和团队在丑国走访了将近十个医院,得出来的结论....”
这趟出行,白书语还是借着进修的名头去的,肯定得先汇报自己学习到的内容。
程小蝶拿着笔记本记录着什么,院长则是带着颇为自豪的表情,仿佛与有荣焉。
“好了,以上就是我们出去进修所得到的所有内容,还有一些小小细节需要完善。”
白书语以一个重要论点结尾。
院长跟程小蝶都不约而同地为她鼓掌。
“不错不错,看来这趟进修没白去。”
院长跟程小蝶客套几句之后,他就离开了会议室。
程小蝶默默退后一步,跟白书语并肩,也准备离开。
“陈禾的病,国外有没有办法治?”
原本程小蝶跟导师那边的治疗也好好的,只是没有预料到他病情居然恶化了。
这下不得不加快治疗,否则只怕他们开药的速度,追不上陈禾病变的速度。
程小蝶工作地点虽然在首都,可消息也算灵通,打听到这次白书语也去了国外。
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估计应该也抱着为陈禾的病去寻医的目的。
果真,她一问,白书语的眼神就变得警惕起来了。
在她的印象中,程小蝶跟陈禾应该没有关系,顶多就是同一届的校友罢了。
她并不知道,程小蝶和张云的关系,她只是单纯认为,来者不善。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事情。”
程小蝶失笑,真诚地说道:“我跟他也是朋友,这段时间他的主治医生是我的导师。”
白书语这才放心下来,跟程小蝶掏心窝子说话。
“找到了一家医院,说截肢之后有希望彻底杀死癌细胞,只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和资金。”
程小蝶眼睛一亮,顿时上前一步,拉住白书语的手激动问道:“真的吗?”
白书语郑重点头:“我不会骗你的,学姐。”
这次出去,白书语本来就是为了陈禾,既然程小蝶也是为了陈禾好,那告诉她也无妨。
程小蝶大喜,拉着白书语两个人聊了快十分钟,了解得差不多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张云住所,跟他商量,顺带还给自己导师打了电话。
白书语这边也准备着手去见一下陈禾。
无论他乐不乐意,只要能活命,就算是强行带走也要去治疗。
白书语作为一名医生,绝对不会对一个年轻的生命袖手旁观。
更何况,这人是自己感到愧疚良多的陈禾。
白书语这两个月,在美国,很少有睡得香的时候。
她在害怕,害怕陈禾的病情突然恶化,导致他连两个月都撑不过去。
害怕突然一个国外的电话打过去,传来噩耗。
白书语从来没有感觉时间这么煎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