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纳维亚的法律,平民触犯伯爵以上爵位的官臣,是要被砍断双腿的。
即便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是在故意找茬,可身为平民,他们并没有抗议的权利。
所有话语权都被掌握在贵族官臣们的手里,他们连个声音都发不出。
一旦贵族有意为难,那么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贵族欺压平民,平民欺压奴隶,腐朽的制度压迫腐朽的人民,没有谁敢反抗。
卖主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他会被砍断一双腿!
那浑浊的眼睛里是一片惊恐,他急忙对女孩磕头,“公爵大人!公爵大人,小人错了!求您不要砍我的腿,小人给您赔不是!这里、这里……对!小人这里还有很多奴隶,都长得十分漂亮!您看您有没有看得上眼的!小人将他送给您!”
卖主的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额前的冷汗不断滑下,滴落在地上。
女孩轻声笑了笑,“别紧张。”
她幽幽看了一眼铁笼边的少年,“今天老子心情其实还挺好的。”
“就把这小子给我吧,换你一双腿,如何?”
这句话对于卖主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
他连忙点头,“给您了给您了!谢谢公爵大人,谢谢!”
女孩满意的站起身,慢慢走到少年面前。
少年身穿一身灰色麻布衣服,皮肤很白,白得有些不自然,仿佛常年居住在没有阳光的地方。他身上的有一些疤痕,还有个新伤,血还没有完全止住。
“喂小鬼,把头抬起来。”女孩俯下身,静静看着他。
听见女孩的声音,少年并没有动作,他依旧低着头,细碎的刘海下,是掩藏不住的杀意。
女孩见他一动不动,微微挑眉,倒也没有多在意,直接伸手托起了他的下巴。
一只手伸了过来,少年的第一反应是狠狠咬下去!
尖锐的牙齿刺破肌肤,那血腥味立刻在口腔里蔓延!
“公……公爵大人!”侍从和管事皆一声惊呼,抽出宝剑就要朝着少年砍过去!
“停下!”女孩呵斥一声,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手背上的痛觉很明显,这小子牙齿太尖锐了,简直不像个正常的人类。
而在血腥味弥漫口腔之时,少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某种灵魂牵引的悸动将他的心脏刺的一痛!
女孩的手有着淡淡的香味,像是被茉莉花香浸染过一样,他不自觉松了口。
安也然趁机把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
妈的,下嘴真狠!
侍从连忙递过去手帕,安也然简单裹了两圈,便站起身对旁边的侍从道:“带上这小子,随我回领主城堡。”
“是!”
侍从提起少年的领子,将他拖拽起来,少年似乎想要反抗,可身上的疼痛和四肢的无力都让他难以动弹。
刘海下的双眼阴沉,透过细碎的发丝,扫过在场众人,最后死死盯着前面跨坐在白马上的女孩。
眼里的嘲讽一晃而过,他记下了那一张张贪婪虚伪的脸。
他的双腿此时也没有力气,侍从拖拽的动作有些粗暴,一双脚被地上的石子磨出了道道血痕。
安也然回过头,正要嘱咐管事再去买些蜜叶来,却恰好看见了少年血迹斑斑的脚。
“等一下。”她道,朝着拖拽少年的侍从勾了勾手指,“把这小子给我带过来。”
侍从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等走到面前,少年微微抬起头,正疑惑这人要做什么事,却突然被一只手拽住了胳膊。
安也然俯下身,将少年拉到了自己身后坐下,两人共乘一匹。
白马重重哼出一口气,似乎在表达不满。
安也然在它马头上拍了一下,“老实点!你不满个锤子!”
公爵大人力气很大,能够举起很重的东西,把一个瘦弱的少年提起来,对于她来说丝毫不费力。
少年的眸色震惊,他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把他弄到马背上。
其余人也都愣住了,这位公爵大人刚才找卖主茬儿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安也然指了指自己的腰,“环住,不然待会儿颠簸会掉下去。”
然而少年没动。
她微微蹙眉,直接拉过他的手环在自己腰上,“扶好。”
两人贴的很近,少年能闻到女孩颈间的香气。
少年的身子霎时有点僵硬,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女孩的脖子有些细,没多少肉,白皙细腻,白色领口绣着花丝,在前面的领结处,还镶嵌着一颗圆滑的红色宝石。
少年眸色沉了沉,面前的人此时全然没有防备,只要他出其不意咬上她的脖子,凭借鲛人的咬合力和锋利的牙齿,一定能够瞬间咬断她的喉咙!
“再环紧一点。”女孩淡淡的声音突兀的传来,令少年微微一惊,莫名其妙的,他的手竟然真不自觉紧了紧。
白马的速度不快不慢,之前本来有些颠簸,但女孩似乎顾忌到身后的少年,特意拉稳了缰绳。
少年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微微张开的嘴又慢慢合了起来,抿着唇,不太明白自己干嘛要听她的话。
最末尾的仆从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公爵来一次市场,竟然只带了一个奴隶回去。
他身边的胡子男看出了他的疑惑,小声道:“听管事说,公爵大人的弟弟在前两天出海的时候被卷进了海浪中,至今没有任何消息。这几天,公爵但凡见到与弟弟相似身形的少年,总会多聊几句。”
“这小子也是走运,引得公爵动了恻隐之心,才会被带回去。”
“那奴隶市场还有很多这样的,怎么不见公爵去要人?”
胡子男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道:“所以我说他走运呢!”
谈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前面的人基本上听不见。
然而却全部落入了少年的耳中。
他的听力异于常人,能够听见任何细微的声响。
那些人的谈话自然逃不掉。
弟弟?
海浪?
来到大陆的这些日子,他也学了不少人类的语言,虽然还不太会说,却也能听得懂七七八八。
少年的手又用了些力,胸口紧紧贴在女孩的后背。
他垂下眸,咖啡色的眼瞳里,是深邃幽暗的神色。
原来。
这就是带他走的理由吗?
女孩手背上的白色手帕隐隐渗出了些许血渍,但女孩似乎全无察觉。
少年睫毛颤了颤。
莫名有些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