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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闺探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孕事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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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伊始,秦府筵席之上觥筹交错,曼舞轻歌。

因是生辰寿宴,席间特意免了诸多繁文缛节,秦守之位列主席向东而坐,身侧半拥掩着一位妙龄女子,厚重衣裙之下小腹微隆,浅笑嫣然,秦相爷容光焕发,好不快活。

“她就是莳真儿。她右手侧的那个柱子后面,负手藏在角落里的护卫就是她的相好,秦难。”

清浅的一句话悠悠然地飘到杨不留耳边,她一怔,微微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得了准允入侧席小酌的琴师玉琳琅,见他捏着空杯晃了一晃,从容的上前半步,拎起酒壶小心斟满。

她半掩在玉琳琅身侧,听他无心地点了几位官员的位置和名讳,暗暗记下,俯身而退,小心张望打探。

玉琳琅所入侧席皆是商贾富户,初来乍到时一个赛一个的谦谦有礼,三碗黄汤下肚,畜生的本性就展露无疑。玉琳琅左侧是一位盐商,听着席间云山雾绕的交谈,许是这半数的家产都跟贩卖私盐有关——这位姓姜的老板浑身沾着酒气,面子上的谦和早就一扫而光,一双眼不知朝着杨不留身上胸前瞟了多少次。他财大气粗的亮出拇指上镶了祖母绿的扳指,在桌上拍了个响,一把捏住杨不留的手臂,眯着眼睛,舌头打结地调戏道,“这位小美人,给哥哥也满上。”

姜老板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谁人都知,玉秦楼与诸多王侯官员来往密切,姑娘们打趣无妨,可楼里琳琅公子身旁的婢女却染指不得。他这一只脏手摸在了老虎的屁股上,席间听得此话的商家老板皆是一阵胆寒——孰料,玉琳琅竟难得的脸色丝毫未变,只歪头觑着左手边二位作何反应,舌尖舔着酒液,像是不打算置喙。

众人松了口气,只当是琳琅公子卖秦相爷的薄面,不愿张扬闹事。

似是觉出那婢女手臂只是一僵,却并未挣扎想要离开,姜老板大着胆子扯了她一把,还当是能拥美人入怀。那婢女却晃了一下就站得稳当,笑盈盈的也替他斟了酒盏,不动声色半牵半就地从姜老板身后绕了半圈避开,晏晏地在桌席旁倒了一圈儿的酒,缓缓退到玉琳琅身后,乖顺地站在一旁,游刃有余一般。

玉琳琅瞥着杨不留捏得泛白的指节,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酒杯掩唇,应下秦风晚一声呼唤,捧琴而出,一曲红莲出水,聊以助兴贺弹。

杨不留这才得空在这重重席间多望几眼。

主席之上,看似和乐,却眸色各异,各自揣怀着心思,掩映在一派喜乐的皮相之下,暗流汹涌。

宪王殿下依着秦贤妃的嘱意来为舅舅贺寿,他年纪阅历尚浅,几杯酒酿下肚便是醉眼朦胧昏昏欲睡;阮绍坐在席间,上身倒是十分随意慵懒,两腿却半藏在桌下,时不时的抖上几抖。

秦守之倒是满目慈祥的摆出一副寿星佬的架势,眯着眼睛不知同阮绍说了甚么,只见京兆府尹登时僵直了脊背,瞠目半晌,苦笑着摇头奉酒,不知所言。

正此时,昭王殿下掀起衣摆进了筵席堂中,言语轻快的拱手祝贺。他看了缩脖子装王八的阮绍一眼,只是寒暄,丝丝杀意一瞬即逝,还没等阮绍回过神儿来哆嗦两下,昭王殿下已然若无其事的入席坐下,招人呈上一卷金丝软绢,是为贺礼,朗声恭祝秦相爷福寿绵延,顺遂安康。

这一句祝词唱得抑扬顿挫,席间喝酒喝得五迷三道的只知道昭王权重,当即拍马屁抚掌称好,稍微长了点儿脑子的却听出昭王殿下那就差写在脑门儿上招摇的嘲讽之意,闭口不言——玉琳琅似是有意,奏了半曲朝凤附和着,落井下石落得分外真诚。

秦守之皮笑肉不笑,青着一张脸对昭王拱手称谢,莳真儿在一旁察言观色,是为安抚,贴得离秦守之近了些,秦相爷却登时虎下脸,恨不得满心的怒火都烧在她身上。

莳真儿脸色一白,扶着小腹垂眸,硬撑着秦守之低声的痛斥,她转而抬手招来小湖,对诸位贵客称病致歉,缓步离席,退没了踪影。

“姜老板呢?”玉琳琅一曲奏罢也懒得在觥筹交错里周旋,歪在席上捻着糕点,“我这琴弦还是松,你一会儿抱出去换车上那把新调的。”

“姜老板腹中不适,这会儿八成是在茅厕。”杨不留轻描淡写地点头应下,咬牙切齿地看了方才袖手旁观的玉琳琅一眼,漠然道,“奴婢去去就回。”

玉琳琅一时尴尬,僵着脖颈抬头望她,被压制得占了下风似的——他忽的想起杨不留替姜老板斟酒之前,指尖在壶口上一抹,顿时激起了一身的的鸡皮疙瘩,含在嘴里的酒水喷了一地。

还当是只乖顺的小猫,合着是一只掩人耳目的妖物。

本该是远不及顾盼之处,昭王却有所感,莫名的侧目眺了一眼,视线落在那抹捧琴离去的背影上,停驻良久,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莳真儿青青白白着一张脸,脚步纷乱急躁,似是愤恨,走出几步,又狠狠的踏了踏地面。

小湖着急忙慌的四处张望了一遭,焦急道,“三夫人您可慢点儿,留心这肚子!”

“这肚子有什么用?我还以为他今日寿宴带我出席是想要日后提了我的位份,如今呢!”莳真儿猛地一回身,缓慢退步道,“还不是把我当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姑娘?在别处受了气,却要把火撒在我身上,这是什么道理!”

“诶哟我的祖宗,这话房间里说说也便罢了,这是做甚么……”小湖见她摇摇晃晃实在危险,正打算伸手搀她好好走路,免得被旁人瞧见,却见她似是瞥见了府上的护卫,一时慌乱晃神,歪扭着身子就踩在回廊旁通往后院院门的高阶之上,脚踝一崴,整个人霎时失了重心,腾空便要下落——

“呀——!小心!”

杨不留正抱着玉琳琅这把檀木琴走路走得艰难,听闻这琴木里藏着琴中剑,分量格外的墩实,这会儿查探筵席无碍,便让她把这多余的准备抱出去免得生疑。她耳清目明地听见莳真儿低声抱怨的词句,听不来甚么有益的东西,正打算从回廊旁折到院门的方向去,不曾料想,这步子还没迈开,便从天而降似的摔下一位孕妇,结结实实地朝她扑过去。

躲与不躲思虑了一瞬,杨不留被这莳真儿砸得一趔趄,见她惊吓得不敢睁眼,便索性撇开檀木琴,伸手抓住莳真儿的手腕,扶她站稳。

然只短短触了她的脉搏几瞬,杨不留却登时惊诧的看着她,满目不解。

脉象并无珠圆滑润,实非喜脉,确无身孕。

那这肚子……

护卫秦难甫见莳真儿脸色郁结离席,踌躇一阵,也追了出去,却不凑巧,正撞见莳真儿心虚地从杨不留的搀扶之中挣离的场面——秦难当即急奔过去,劈手就在杨不留锁骨肩颈处砸了一手刀,狠戾地拨开她脱力坠下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将她一把甩在旁边,跌落在地,怒目而视。

“哪里来的疯丫头,三夫人也是你能随便碰的吗?”

莳真儿正在担惊后怕,觑了跌在地上的杨不留一眼便万分委屈的掩面转身,泫然欲泣。小湖慌慌张张地跑来,却甚是忌惮秦难此人,哆哆嗦嗦地张口,一句话含混了半天,末了细碎的吞了回去,不敢轻言。

杨不留默默地看着这三人如临大敌的神情,心中当即有了计较。不过做戏做全套,委委屈屈装模作样她还是会一些的,伏跪做戏刚喊了半句,却见一人悠哉地晃出来瞧热闹,好生打量了跪在地上的杨不留一遭,笑了一声,威势深重地喝住了正欲拳打脚踢的秦难,解围道,“秦相寿辰,可知三夫人这般仗势欺人,想在秦相爷的寿宴上见血,坏他命数害他短命?”

杨不留确是不想跟这位昭王殿下碰面,然听他所言,也忍不住低头,无声地笑起来。

这话说得,语气温和言辞极重,骂人于无影,咒人于有形,偏还说不得他有甚么过错不虞。

昭王被这姑娘笑得莫名其妙,哪有她这般要挨打还笑得出来的疯子?

昭王一番话轻描淡写地把莳真儿和秦难箍在了用心恶毒的牢笼上,挣不得脱不开,只得恹恹地伏低认错拱手退下——即便暗地里再不济,面子上,昭王的颜面也触怒不得,这是坏不得的规矩。

昭王眸色收敛,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打算扶杨不留从这湿凉的地面爬起来——他这手刚递到杨不留跟前,余光却见檀木琴底栓卯摔得松动,当下眉间一拧,手臂一转,欲要一探究竟……

玉琳琅不知何时晃晃悠悠的飘了过来,轻巧的在他之前拾起檀木琴,指责了单手扶着左侧锁骨浅浅抽着凉气的杨不留一句,让她莫要再惹事,趁着没出乱子,赶快滚到巷子里的马车上等着去。

昭王一怔,还真当自己认错了人。

杨不留毫无愠色,起身告辞——她好生执礼谢过昭王的解围之恩,似是未看出他眸子里的隐怒和猜忌,不做犹豫地转身离去。

昭王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沉默地跟着这位琳琅公子的婢女出了门,直等见到候在巷口的白宁迎上来,方才松了口气,舍了满脑子妖魔鬼怪祸乱京城的念头,抬手拦住疼得额角隐隐沁出冷汗的杨不留,心事重重地追问。

“杨姑娘为何会走这等旁门左道来秦府一探究竟。”他顿了一下,“或者说,杨姑娘随爅儿入京,究竟有何用意?”

唤肃王一声“爅儿”实属亲昵,杨不留自然听得出昭王话里话外把她隔在图谋不轨的恶人之列——当着王府亲卫的面说这些,别说小白宁能不能一时糊涂分不出真心假意,就连杨不留都要好生猜测一番,弄不清这话会否是什么绵里藏针之举。

杨不留拍了满目关切担忧的白宁一把,轻笑着看向昭王,洗耳恭听。

“爅儿不屑与秦守之为伍,避犹不及,你却托人变通进入秦府,这是其一。”昭王压低声音,“混迹在商贾富户之中打探消息,这是其二;与人勾结,这是其三……杨姑娘,爅儿可知你所作所为?”

“知也不知。”杨不留淡淡地瞥向抿着嘴憋话的白宁,又笑道,“我来秦府是为查含烟姑娘一案,肃王殿下也有授意,不过他不屑与秦家为伍,这才由着我找了野路子混进来。”

杨不留忽的敛起笑意,“不过昭王殿下既然知道肃王殿下与秦相爷关系不善,却替秦相爷递了请帖……这又是何意呢?”

昭王登时哑口,差点想动粗。

这话但凡知道来龙去脉,皆会是心知肚明,然而被人一句话捅出去,面子上总归是难堪得要命。

昭王沉沉地喘了一口粗气。

“杨姑娘。”

杨不留不卑不亢的掀起眼皮看他——这一双眼通透里渗着寒意。

昭王实在眼熟。肃王当年东海归来时瞧着他就是这般神色,眸子里稚嫩褪尽,通透又聪明,却比她多了几分嗜血的肃杀之气……如同睥睨着跳梁小丑一般的神情。

昭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正此时,昭王府随从匆忙赶来,颔首见礼,伏在昭王耳侧低语几声——昭王登时变了脸,只听秦府院内宪王风风火火招人安排清水洗漱进宫的动静,当即撇下波澜不惊的杨不留疾行了几步,猛地顿住,又折了回去。

“东宫发现刺客行刺。三弟也在当场,姑娘不妨猜一猜,是谁,想要打谁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