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人大多都认得林惊雨,见她出来走动也不阻拦,只笑着问好。皇上曾经要封她为御医也被她婉拒了,所以她至今没有任何品级,然而宫中不管是宫女还是内侍,见了她都十分客气,口称“林大夫”。
除了当初那位易妃娘娘身边的女官之外,还不曾有人对林惊雨横眉竖眼过。
林惊雨一路缓行,也不过遇到两个内侍,等到了约定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凉亭里的人。她脚步不由快了些,唇角带上了几分笑意。
“瑾王殿下。”到了凉亭之下,林惊雨这才叫了一声。
瑾王从听到脚步声就注意到了她,只是此处光线晦暗,他注视着林惊雨快步过来,林惊雨却没有察觉。此时听到她清脆的叫声,唇角微微一勾,笑着道:“林姑娘快请。”
林惊雨这才入内,落落大方看着瑾王,没有半分夜间私会男子的羞赧和窘迫,反而笑着坐下道:“今日柳御医还问过我王爷的脉象,看了这些日子王爷所吃的药方。”
瑾王闻言一愣,转而笑着道:“原来宴会之上你们两个是在说我的病症?”
林惊雨点头,见桌子上竟然还摆了茶水和两样点心,不由多看了瑾王一眼。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吃了一块点心。
宴会之上要时刻注意皇上脸色,她并没有吃好,这会儿吃点点心倒是刚刚好。
瑾王这两盘点心也是专门给她准备的,连那茶壶里的玫瑰露也一样。林惊雨吃了几块点心,这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些。
瑾王见状才缓缓道:“我听人说,张嬷嬷过世了。”
林惊雨并不惊讶他会问这个,实际上绿玉一说有人想要见她,她就知道定然是瑾王要找她。绿玉还听到了张嬷嬷说的开头,定然是会把消息传出去的。
之所以当时说是程先,也是有试探的意思。
结果,绿玉心中藏不住事,当下就露馅儿了。
林惊雨抬头看了瑾王片刻,看得瑾王先是莫名,转而竟然隐隐觉得双颊有些燥热之意。他掩唇轻轻咳嗽了两声,避开了眼前少女的目光,这才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林惊雨摇头,“王爷并无不妥。只是想来王爷应当知道了,张嬷嬷过世之前曾经提过到韶王夫妇。”
瑾王闻言却是一愣,明显并不知道林惊雨所说的事情。林惊雨见状也愣住了,她相信瑾王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做戏骗她,因此愈发好奇。
既然不是因为知道的有关韶王夫妇的事情,那瑾王究竟是为何突然要见她的?
两人对视了片刻,最终还是瑾王先开了口。
“先说张嬷嬷的事情吧,她说了韶……韶王夫妇什么事情?”说到这里,瑾王顿了下,低声道:“韶王夫妇是我的父母。”
林惊雨点头,把张嬷嬷的话都如数重复了一遍。
瑾王听了愣怔了许久,半响才道:“其实当年的事情,我依稀还记得一点。我跟九林和如颖一起被带着逃命,后来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他声音透着一些怅然,“可当年为什么只有护卫带着我们逃命,父母遭遇了什么,我却完全不记得了。”
瑾王摇摇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番事情。”他伸手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林大夫,我可否能想起当年的事情?”
林惊雨想了想道:“人为了保护自己,会强迫自己忘记一些自己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免得自己受到伤害。”她说着看向瑾王,“王爷若是真的想要想起来,我可以试试看。”
瑾王笑着道:“那到时候就有劳林姑娘了。”
林惊雨只笑了笑,并未多言。
瑾王迟疑了下才道:“我来找林姑娘,原本是想请林姑娘帮我诊诊脉的。这几日……天气炎热,我夜里有些睡不好,如颖担心我就催着我趁着今日见到林姑娘,让林姑娘帮我看看。”
这一段话他说得有些磕磕绊绊,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林惊雨只以为他病症有了变化,闻言立刻伸手道:“我先给王爷诊脉。”
瑾王配合着伸出手,感受到林惊雨温热的手指落在手腕上,不由抿了下唇。
林惊雨没有察觉他的变化,只认真诊脉,甚至还让瑾王换了手。片刻之后,她才缓了一口气,笑着道:“王爷身体并无太大变化,若是夜里因为燥热睡不好,就只能降温。”
瑾王闻言只轻轻“哦”了一声,低声道:“刚刚林姑娘说能帮我寻回记忆,我还当林姑娘无所不能呢。”他说着冲林惊雨笑了下,“如今看来,林姑娘也还是凡间的女子。”
瑾王说这话的时候眉目含笑,声音透着一股轻飘飘的感觉,一双眼睛只盯着身着宫装的林惊雨。
林惊雨的夏装几乎都是由宫中提供的,大多数都是女官的宫装,免得真让人冲撞了她。今日因为要参加宫宴的缘故,所以她穿得这身宫装很是漂亮。
淡淡的绯色上面用银线缝制了祥云的图案,露出了洁白的脖颈不说,连着掐腰都高上一些,显得腰细腿长,加之她如今长高了不少,愈发有少女的模样了。
这少女的外貌之中还混杂了一些不同于少女的成熟,让人看了几乎要移不开眼睛来。
林惊雨隐隐觉得瑾王这话的语气有些不对,然而不及细想,只笑着道:“我也不过是个大夫,做不到活死人肉白骨的。”
说到这里,她还想起了张嬷嬷,神色间难免有些黯然。
瑾王低声劝道:“你已经尽力了,张嬷嬷乃是油尽灯枯而亡,并非是你学艺不精。”
林惊雨点了点头,道理她都懂,然而心里的不好受也是真的。
瑾王不能在宫中久留,见过林惊雨之后想了想还是把一块玉佩递给了林惊雨,道:“这块玉佩你收好,若是遇到什么危机的事情,可以让绿玉和程先帮你。”
林惊雨惊讶地看了瑾王一眼,然后才伸手接过了玉佩。
“王爷是准备做什么吗?”不然如今宫中情况还算太平,为何要给她这么一块重要的玉佩来防身呢?林惊雨相信这玉佩怕是不止能够调动绿玉和程先。
这宫中瑾王安插收买了多少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