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笑闹时,季慧芳拎着一个篮子进来了,“小谨家的醒了,身上还难受不?”
“婶子来了,快坐,我大好了,谢谢婶子挂心。”师墨起身迎上去,任丹华也赶紧接过季慧芳递过来的篮子。
季慧芳笑道,“好了就好,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转身又对任丹华道,“亲家母,劳烦你拿个碗出来,我炖了一锅鸡汤,还是热乎的,先给小谨家的喝一碗,其他的留着中午再喝。是家里的老母鸡,被倒下的墙压死了,肉没坏,可以吃,给小谨家的补补。”
任丹华拎着篮子沉得很,季慧芳是和大陶罐一起拎过的,一锅鸡汤,家里一点没留。
任丹华很感激季慧芳这个堂婶,她对自家闺女那是真心疼,不说师墨孝顺,师墨昏睡那三年哪能孝顺,那时候就没少得季慧芳的照料,“亲家婶子有心了,你家也有一大家子人呢,严婶子一大把年纪,辛辛苦苦喂养长大的鸡,不能一口也吃不上。亲家叔这段时间也劳累,得好好补补。小墨喝一碗就够了,其他的带回去,家里人都尝尝。”
季慧芳摆手,“家里还有,两只老母鸡全压死了,家里就我们老两口和老娘,吃一只足够了,这只你们吃,多给小谨家的吃点,她这回可受了不少累。利山几个家自己也有鸡,不用管他们。”
任丹华推辞不过,笑着收下,道了谢,进灶房给师墨装了一碗出来。
家养老母鸡炖的汤,什么都不加也香得很。
这是季慧芳的心意,师墨笑着把一碗都吃了。
季慧芳看得满意极了,“喜欢就多吃点,婶子改天又去捉小鸡仔回来养,长大了,就给你杀肉吃。”
师墨笑着说好。
吃饱喝足,师墨问起村子里的情况。
季慧芳叹口气道,“有几个不怕死的,好好躲着不舒服,非跑出来猎野兽,结果被咬死了四个人,也是他们活该。有几家屋子被撞倒的时候,压死了几个人。其他大大小小的伤了十来个,都是房子塌的时候伤的,不严重,过几天就好。死了的人简单的办了后事,受伤的自己包一下就行,重头是房子。塌了的得赶在落雪前建起来,只毁了一小部分的,简单补补,能过冬就行。今年是不能再上山了,不知道野兽还会不会发疯,山上死了那么多人,大家都怕,也觉得晦气。”
师墨微微皱眉,“家家户户都有事,修房子大头得靠自己家忙活,没办法请人,速度应该快不起来,能赶在落雪前建起来吗?”
“大家都先紧着困难的来吧,能放一放的都暂时放一放,相互帮衬着,简单的弄弄,能过冬就好,其他的明年再抽时间好好整。这些事你别操心,安心休息就是,咱们家没塌多少,几天就能补好,不修也不防事。”
“好,平时干活把孩子们也叫上,这些活他们都能做,多跟着学一些不是坏事。实在不行你和叔就过来住吧,这边还有不少空房间住得下,可不能住危房,一下雪承受不住,再塌了得不偿失。”
“婶子知道了,放心吧。对了,那个何来福的尸体你堂叔让人送县城谭同志那里去了,这事到底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等谭同志忙完了,可能会来问问。”
师墨点头说好,她答应何来福让何有才陪葬,没说自己要亲自动手杀人,交给谭振国处理,只要证明这场兽乱是他们两人所为,何有才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肯定难逃一死,也不算违约。
“那个何来福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没头没脑的就去让燚燚弄回来,燚燚才多大点的孩子啊,去弄这个,你也不怕吓着她。”说起这事,任丹华就忍不住瞪了眼师墨。
昨天看到燚燚弄俱血糊糊的尸体回来,吓得没当场去了,小姑娘呆呆萌萌的,满身的血,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季慧芳也应和说是,燚燚小姑娘呆呆软软的,十分可人疼,可扛着一具尸体的样子,实在与平时反差太过巨大,要不是师义锋稳得住,全都得吓疯。
师墨还真不知道他们反应会这么大,让燚燚去弄,是因为自己没力气,其他人也不敢放去冒险。
何来福和何有才的事,她回来后,没来得及说就睡沉了,也没跟燚燚说。
师墨看他们好奇,简单的解释了几句。“我遇到何来福的时候,他只剩最后一口气挂在树上。心里有恨,想找个人给他报仇,便跟我说了个大概。他说是因为何有才拾掇他把野兽引走,方便挖老药卖钱,才特制出了他家祖上的一种引兽药,用的时候出了意外,引发兽乱。本来在事情扩散前可以平息的,结果何有才只顾自己逃命和利益,将何来福推进兽群,自己跑了,才有后来的事。”
整个西一省的人,都觉得兽乱是天灾,没人料想到竟是人祸。
季慧芳任丹华师义锋惊得半天没回神,良久,季慧芳才喘着粗气怒吼,“这么说,咱们的这场灾祸是何有才这个畜生造成的?”
崽子们听到吼声,齐齐从后院跑出来看究竟。
季慧芳任丹华师义锋顾不上他们,还在震惊里没回神。兽乱死伤这么多人,这罪过得多大啊,怕是抄家灭族都弥补不了。
贪念,害人害己。
师墨也没理会崽崽们,点头道,“如果何来福没有说假话,这事是何有才的责任无疑,我想,那样的情况下,何来福也不会说假话。但在振国兄弟还没有定案前,我们还是得保密,因为具体情况不清楚,万一其中有什么误会,这些话传出去,何有才何来福两家人都会被千夫所指,如若他们是无辜的,我们就有可能成为罪人。”
这话,师墨是提醒季慧芳,免得她气昏了头,不管不顾的宣扬出去。
遭受兽乱祸害的人不计其数,大家要是知道是何有才何来福做的孽,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两家人,甚至和他们有关的人。
人一旦愤怒起来,是没有理智的,不关你是否无辜。
所以慎重点为好。
季慧芳磨了磨牙,虽说她也认定了是何有才无疑,但师墨的话也不无道理,“放心,这些消息我不说,等谭同志定案了,看我怎么撕了何有才那个畜生。”
说起何有才,师墨还没来得及找他的下落,也不知道逃没逃出来。
放出精神力环视一圈可以覆盖的地方,并没有发现何有才的踪迹。
师墨扬了扬眉,收回了精神力,只要何有才没死,总能抓回来,不着急。
季慧芳没有多待,带着愤怒回家忙活去了,只有忙碌起来,才能压制这口怒气。
师墨也不拦她,总得发泄出来才是。
崽子没看明白出了什么事,但好像问题不大,一扭身,又准备跑后院去。
师墨叫了过来,“咱们来说说偷鸡这事吧。”
崽子们小脸一白,不敢和师墨对视。
师义锋任丹华面露疑惑,“什么偷鸡?”
师墨似笑非笑的看着崽子们,“自己说。”
崽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泽源站了出来,他是一群崽子里最大的,没办法,得护着弟弟妹妹。
“姑姑,爷奶,我们错了。”小家伙言简意赅的将他们偷鸡的事说了。
师义锋任丹华抿着嘴没说话,师墨被欺负,他们也生气,因为顾忌身份,和各种现实情况,只能忍下,交给季慧芳严大智处理。
如果年轻几十岁,他们或许也会和崽子们一样冲动一回,怎么高兴怎么来,出了气就行。
但单轮偷鸡这事,确实不可取,让他们养成习惯,以后都用这样简单粗暴的办法惩治别人,既不聪明,也容易引火烧身,偷顺手了,还容易走上歪路。
师墨纵容这一次,一是为了给崽子们长个教训,免得他们一直想做,却做不得,反而成为执念。二也是自己想给那些人一个教训,虽然想法幼稚,但确实很爽。
“柱子,你来说,偷鸡这事,你爷爷知道了,他会如何做?”
柱子愣了愣,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爷爷是他的榜样,正直,勤劳,一心为严家大队着想,是个睿智老人,尽职的大队长,也是个慈和的爷爷。
“我,我爷爷……他会拿着鸡挨家挨户的道歉,鸡没了,就赔钱。”
“严苗,你说那些人会原谅你爷爷吗?”
严苗胆子虽然大了些,但此时氛围压抑,本能的又胆怯起来,说话都带着颤音,“不,不会,鸡很重要,他们会骂爷爷,骂我们一家人。”
“严香,那些人因为你们骂你爷爷,骂你家人,你有什么感想呢?”
严香比严苗胆子还小,已经在偷偷抹眼泪了。师墨一问话,眼泪更是不要钱的往下掉。“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堂婶婶,我错了。”
师墨没有安慰两个小姑娘,又问,“泽远,还记得林场的生活吗?”
“姑姑,”泽远已经意识到错误,羞愧的垂着头。鸡是人民私有重要财产,偷窃罪很严重,说不定他们一家人又会被下放。
林场的生活,是泽远一身的噩梦,自己经历过就够了,他不敢让爷奶家人再去经历。
想到这些,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师墨看他一眼,小家伙从小就很忠厚老实,长这么大,偷鸡,怕是他做的最出格的事。
看小家伙都垂下了脑袋,满脸懊恼,师墨也没再挨个问,“做错事不可怕,因为你们还小,还是孩子,正是学道理,懂是非的时候,这次做错了,明白错在了哪,这样的错会带来多大的后果,会给家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认真改正,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就好。”
“我知道你们是心疼我,想替我出气,我很感动,也谢谢宝贝们。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这次的事情况特殊,我不要求你们上门亲自道歉,但每人一篇千字的检讨,用大字写。每天加一个小时马步,十斤负重,背诵课文一篇,持续一个月。可有异议?”
“没有。”崽子们老老实实摇头,态度很诚恳。
都是聪明的小崽崽,只需要点一点,他们就能明白。
师墨满意的挥手让他们离开,转头对上师义锋任丹华的视线,讨好一笑,“我知道,纵容也是错,我也会写检讨,接受惩罚的。”
师义锋任丹华满意的点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