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夫人姣好的面容霎时红肿了起来。
“我就说无风不起浪,难怪丫鬟们总说你贪图了嫁妆,你还一副清高不屑的样子,原来把最值钱的东西给偷走了,还糊弄着老婆子我替你垫补,魏嫣,你好深的心机啊!”
“啪!”
风老太越说越气,又一耳光落下去。
她下手极重,风夫人头上那支华贵的玉簪被打落,掉在地上碎成渣渣。
风夫人染着丹蔻的鲜红手指拧着手绢,快要将其抓破。
她眼底酝酿着怒意,然而此事是她理亏,没有发作的理由:“母亲,你误会了。”
“误会个屁!”风老太唾沫星子乱飞:“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还当出身魏氏高门的千金大小姐有多高贵,原来见到宝贝,也会跟下等人一样当个无羞无耻的贼!我呸!”
“可笑老婆子我识人不清,真把个贼当成了个好的,若不是丫鬟们听到了风声,我还被你蒙在鼓里当猴耍!”
“贱妇!下三滥的东西!”
风老太把当年当寡妇时的看家本领给拿了出来。
风夫人工于心计,口头上自持身份,自吐不出如风老太这般的话语。
一时倍感屈辱,气得面色铁青,怒骂道:“粗鄙无礼!”
“狗屁!我就是粗鄙无礼,对付你这种假清高,就要粗鄙无礼!”
风老太越想越气,嘴上骂人犹不解恨,跳起来抓住风夫人满头青丝,狠狠一拽!
“贱人!身为媳妇还敢骂婆母粗鄙无礼,今天我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风老太下手没留余地。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风夫人痛得冷汗直冒,尖叫一声:“啊!”
风东庭怎么都没有想到会闹到如此地步,他脑子里嗡嗡乱响,赶紧令人把人给拉开。
风老太被家仆们人扯开,不过短短瞬间,风夫人的一撮青丝从风老太手里掉落在地上。
那发根还带着鲜红的血。
风夫人浑身狼狈,气得唇瓣发抖,将防备不及的风老太一把推开!
她眼神阴冷地抹掉额头上的鲜血,甩袖而去。
“夫人……”
风东庭想追去。
“今日你若是敢追这个贱妇而去,就不要再认我这个老母了!”风老太威胁。
风东庭叹息一声,果然止住了步伐。
风老太坐在地上,又哇哇乱叫起来:“了不得呀,了不得,有谁家的儿媳妇敢当众这样推自家的婆婆,这是谋杀呀谋杀!”
众人听着风老太如此夸张的嚎叫,不约而同的:“……”
“我要去报官!当今皇上以仁孝治天下,我就不信还没有人为我出这个头,把这个不孝儿媳惩治一下!”
风老太说干就干,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走去。
风东庭焦头烂额地追上风老太,自己母亲什么性格他在清楚不过了,惹急了她,她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母亲,母亲!家丑不可外扬,此事我们慢慢商议行不行?!”
“你个不孝子!就会护着你媳妇欺负我这个八十老母!”风老太捶胸顿足。
风东庭情急之中,给门口闻讯赶来的风元吉和风云瑶使了眼色。
二人收起脸上的惊愕之色,心领神会地跪到风老太面前。
风元吉道:“祖母,你要去报官,爹爹明天还要不要去上朝?”
风云瑶道:“祖母三思啊!您若是去报官了,皆是会闹的人尽皆知的。皇上会觉得爹爹作为礼部尚书,尚且治家不严,又何以治礼部?百官会嘲笑爹爹,连一届后院的事情都管不了。”
二人一番劝说,风老太终于是理智战胜了怒火,不再往外走。
欣赏完了一出大戏的风卿婈走过去,把那红玉髓珠拿在手里。
“既然是我的东西,那物归原主不过分吧?”
这珠子不得不说是南岳的国宝,触手温润,底下如有脉脉水波浮动,握起来妙不可言。
这奇妙的触感让风卿婈十分讶异。
风老太闻言,面上闪过一抹怒色。
耿直了脖子刚想说,对上盛邵阴沉似水的一张脸,她讪讪地闭了嘴,不敢再有只言片语,只能选择吃下这个哑巴亏。
心里却恨风夫人和风卿婈恨得咬牙切齿。
傍晚时分。
丞相府。
房门被敲得阵阵作响,一声盖过一声。
这么晚了,谁会这样大的胆子敢把相府的门敲得如此作响?
门房的下人一脸怒容地打开门,对上风夫人艳丽的脸。
风夫人姣好的面容上覆盖了一层白纱,只露出一双满怀愤恨的凤眸。
“大,大小姐!”
看门的小厮认出风夫人来,心中一个激灵,忙弯腰行礼。
“啪!”
风夫人在风老太那边受得满腔憋屈,都转化为了怒意扇在倒霉的小厮脸上。
“该死的奴才,让你守着门就是如此玩忽职守的?敲了半天才给我开门!”
“小的该死!大小姐息怒。”
风夫人犹觉得气不过,拎过小厮再要打,被一只手给拦住。
“阿姐,你一向注重在外的声名,这可是在大门口,人来人往的看到了多不好,这奴才惹了你,关起门来打便是了。”
魏晟眯着眸子,将瑟瑟发抖的小厮从风夫人手里解救了下来。
丞相府花厅里。
“阿姐,你这是怎么了?”魏晟目光落在风夫人身上:“一个看门的小厮,还不至于让你大动肝火吧?”
“大哥呢?”
风夫人怒气冲冲地问。
“进宫探望太后了,太后昨夜身子抱恙。你打听他那个大忙人做什么?”
“我要大哥替我支持公道!”
风夫人唰地扯下系在脸上的面巾。
只见她保养得当的脸红肿得高高凸,上面赫然印着两只五指分明的手印。
魏晟怎么都没有想到面巾底下是这么个光景,他吃了一惊,倏然站起来,怒问:“谁打的?”
“风家那个老巫婆!”一提起风老太,风夫人就怒火中烧,她磨着牙将来龙去脉给道了出来。
“那颗红玉髓珠,我早就给了大哥,怎么会被人在我的寝室里被找到?!”
风夫人一激动,牵扯到了脸上的红肿,痛得撕了一口气。
魏晟吩咐丫鬟拿药给她上药。
药抹在红肿的脸上,泛起的丝丝灼痛,让风夫人心中愈发气愤。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么打过我,那个老巫婆,我定然饶不了她!”风夫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眼神阴冷:“还有盛邵和风卿婈那个贱人!”
听到风卿婈的名字,魏晟脑海里不由闪过那神情冰冷讥讽的少女,以及她那双沉冷艳潋的黑眸。
“对付风家那个老太太,倒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风卿婈……这可是个小狐狸,阿姐,要对付她可不简单呐。”
魏晟叹息一声:“我早就更你说过,不要把人逼得太急,这风卿婈也算是被你从一只懦弱无能的小白兔逼成了狡诈奸猾的狐狸了。”
风夫人冷冷看了魏晟一眼:“你还是不是我弟弟?怎么总长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
“我可没有,我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
风夫人纵然心中有气,但也不得不承认,魏晟说得有道理。
一想起这些事情是风卿婈导致的,她就头疼。
自从从北苑回来之后,风卿婈就跟变了个人一样邪门。
无论对上多少她多少次,总能落于下风。
一想起风卿婈那双黑白分明,摄人于无形的眸子。
风夫人心头就有点发怵。
她口头上却冷哼道:“不过是蹦跶了两下,蹦哒的欢了而已,要不是如今有盛邵在后面罩着,弄死她还不是更弄死一只蚂蚁一样。”
“镇国公,可是不好惹啊。”魏晟托着自己下巴若有所思,忽然没头没尾地吐出一句:“不过,他也气数将尽了。”
风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之后心头猛然一惊,看向魏晟:“你说什么?”
魏晟看着花厅外的忙碌的丫鬟们,默不作声。
风夫人挥手示意丫鬟们离开,也顾不上脸上的伤,走道魏晟面前,压低嗓音:“你们要干什么?”
一团天光中,魏晟的脸有些阴暗,狭长的眸子里却是显露无疑的冷意。
风夫人何等心思,看着自家弟弟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你们要对镇国公下手?”
“现如今,整个朝堂都是我们的人,可总有那么一两个不知死活的人与我们对着干。”魏晟冷笑:“盛邵就是其中一个,他仗着自己有从龙之功,目中无人,事事插手,已经蹦跶得够久了。”
这话听得风夫人一阵心惊肉跳的。
她明白自家人的手段,可也没想到他们如此迅速。
但一想起在风家被盛邵恶言相待的事情,心里不免一阵舒爽。
若是盛家这个靠山倒了,风卿婈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儿去?
“只是……“风夫人担忧道:“皇上信任仰仗镇国公,你们想要拔掉他,只怕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放心,大哥和太后早就给他布下了网,如今就等着收网了。”
魏晟把玩着腰间的一枚玉佩,幽幽道:“当年协助皇上进京的两大功臣,比起风兰芷,盛邵不过是一届莽夫而已,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