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惊,如此说来,林家惨遭灭门,也是情有可原了。
林淑敏尖叫一声,面色惶惶:“不,我家里人不可能造反!”
魏峥并未多费唇舌,直接拿出了当年有关林家与永宁帝来往的密谋信件。
那信件边缘泛黄,在经年的时光里保存下来的纸张变得又薄又脆,不似造假。
这下,众人都无话可说,连林淑敏都恐惧地望着魏峥,怀疑自己家当年是否真的有参与了谋逆。
风卿婈却是眼神微沉地看着那封信,深觉震惊。
她知道魏峥有备而来的,却没想到他是如此的滴水不漏,只怕从林淑敏逃了的那会儿,魏峥就已经做好了为今日的打算。
果然老谋深算。
纵然风卿婈对这个男人满腔怨恨,却也不得不佩服他走一步看十步的行事作风。
“十六年前,林家谋逆,林氏之女桃之夭夭,如今拿着当年的事混淆视听,诬害本相的妹妹与外甥,实在罪无可恕。”冷冽的话语自魏峥薄薄的唇间吐出来:“宋府尹,还不将林氏之女捉拿归案。”
魏峥一声令下,证据又是板上钉钉,京兆府尹立马下令将林淑敏打入大牢,林淑敏双腿一软,骤然瘫倒在地。
万万没想到转变来得如此之快,林淑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地嚎叫着冤枉,奈何无人敢理她。
林淑明白今日自己必死无疑,竟然声嘶力竭的厉吼起来:“魏家数年前屠我全家,如今为了脱罪,竟然给我背上如此黑锅,果真只手遮天!啊,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兰生!兰生!你与魏嫣这对奸夫淫妇,还有你们的杂种女儿,都不得好死!”
“大家想不到吧,堂堂魏家大小姐,为了一个青楼小倌,
林淑敏的辱骂句句伤中风夫人要害,她煎熬得如同在油锅上被炸的蚂蚁,频频看向魏峥,盼望着他能阻止。
可魏峥却沉着眉眼,似乎不受影响,甚至还仔细听着林淑敏的嚎叫,也没有让人将其嘴捂上。
风夫人知道自己与兰生勾搭在一起的事情引得大哥不悦,他一定会教训自己,而此刻这样的漠然置之,就是他的开端……
直到风夫人快要临近崩溃,魏峥才开口:“宋府尹。”
得了允许的京兆府尹赶紧让人将林淑敏压出去,饶是如此,隔着很远也能听到林淑敏声嘶力竭的谩骂。
兰生偷偷看着魏峥如冰玉般的脸庞,悄悄往角落里夺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事已至此,这一场闹事随着林淑敏被打入大牢而截止,风夫人母女看似有惊无险,可她与兰生之间的不清不楚却是落人口实了。
风夫人踉跄着走出京兆府的时候,才感觉自己后背依然湿透,一阵风吹来,冷的她从心里发抖。
”大哥,今日之事,是有人蓄意针对,让林氏女借题发挥陷害我的!”
“蓄意陷害?若非你没干过那些事情,给了别人可趁之机,如何会来今日之祸?”
魏峥盯着风夫人,明明面无表情,风夫人却吓得唇瓣颤抖:“大哥……”
“还有那个兰生,当年敢从我手底下逃跑,如今又敢来勾搭你,真是好胆。”
风夫人听得心惊肉跳,一把抓住魏峥衣袖,跪在了他跟前:“大哥,与兰生无关,他并没有来勾搭我,是我偶然在街上看到兰生与他纠缠不清的!”
“魏嫣,你有家室有孩子,如此任性妄为?那兰生当真就是那么好?好到让你不顾脸面廉耻?”
风夫人面上一阵火辣辣地少,她低下头,攥着袖子的手骨节发白。
“说话!”
魏峥忽然历喝一声,风夫人被吓了一大跳,陡然抬头,对上魏峥眼里翻涌的怒意。
大哥自来能做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见这次是真的怒了。
风夫人肩膀缩瑟了一下,说:“大哥,我与兰生是真心喜欢的,若当年家里人没有告诉我他的死讯,我是真想与他过一辈子的。”
魏峥眼皮一跳,忍无可忍地甩开风夫人的手。
他纤长的身姿在午后的霞光中投下一道漠然的影子:“既然如此,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与风东庭合离,与魏家脱离关系,去和你的兰生好好过日子去。要么,和那个兰生撇清关系,自此不相往来,回去好好和风东庭道歉,继续做你的风夫人。”
风夫人瞳孔猛缩,不可置信地看着魏峥的背影:“大哥!”
“魏嫣,你如今已不是小孩子了,当年是觉得你年少,家里人才替你做主,替你抉择了一条至少我们看来还不错的路,若你觉得这条路还是不顺心,不如你大可挥刀斩断,去走一条让自已称心的路。”
魏峥扔下这一句,便缓步离开。
风夫人唇瓣哆嗦了一下,心知大哥看着风轻云淡,心内是气狠了才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可大哥向来说一不二言出必行,此次让她抉择一条路出来,那定然要选一条路才行……
风夫人望着魏峥挺直的背影,心内一时茫然。
魏峥走出巷子口,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明明那般清新的颜色,却被她穿出了沉稳清冷的气韵。
少女提起裙摆,在婢女的搀扶下动作优雅地上了马车,半是恐怖半是绝美的容颜隐在车帘后。
一阵风戳过,将轻薄的车帘吹开半截,魏峥凝眸过去,将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的绵绵恨意给撞了个正着。
那样的眼神,与记忆深处的那双眸子骤然重合。
一股无法言说的冷意席上心头,令魏峥骤然打了个激灵。
他面色剧变,那样云淡风轻的人,竟然不顾一切拔步当街飞奔过去,掌风翻动,未等明玉阻拦的机会便一把掀开了车帘!
“啊……”
车内的少女显然被吓到了,瞪大眸子看着他,轻轻尖叫出声,昳丽的眉眼里尽是惊恐与懵然,她揪着自己袖口,尴尬地出声:“魏相……”
鼻子,眼睛,嘴唇,举止……
魏峥目若闪电,扫视每一处,妄图从那张脸上找出什么来,可什么都没有。
他真是魔怔了,风兰芷死时三十年华,而眼前的少女明明还是妙龄之女,浑身上下无一处与风兰芷相似,他方才为何会以为她是风兰芷?
一丝讥讽凝在了唇边,魏峥眼神渐渐阴沉。
他一言未发,放下了手里攥着的车帘。
一帘之隔外,人影却未远去,风卿婈似乎还能感觉到魏峥视线穿透车帘打量她的锐利视线。
良久,魏峥清润的嗓音传来:“方才以为看到了故人,冒犯郡主了。”
风卿婈眼皮一跳,嗓音微微颤抖,心有余悸般开口:“无……无碍。”
车帘外的身影骤然离开,风卿婈坐直身子,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也没想到魏峥竟然会这样冲过来,还好她反应够快……
若不然,以魏峥这样缜密的性格,难保不会看出什么来。
在没有足够与之对抗的能力之前,看来以后与魏峥这人越远越好。
风卿婈暗暗打定了主意。
而隔着一条街,与京兆府算得上临街而望的一家酒楼内,这一幕尽数落入两双眼睛里。
北冥翊站在窗口,神色阴翳莫测。
与此同时,另一间包厢内。
“嘭!”
一套天青色茶具被砸的飞溅起来,北冥麟抖了抖手道:“魏相果然好手段,区区一封信就扭转了死局,本王废了这么大功夫,居然让魏嫣毫发无伤。”
他的心腹给北冥麟倒了一杯茶:“殿下消消气,今日之事一出,风夫人与风二小姐名誉已然受损,风二小姐将来很难再为玄王正妃,殿下也算是达到目标了。”
说到此处,心腹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说:“只是属下不太明白,为何殿下一定要如此大费周章呢?”
无论是风家大小姐还是风家二小姐做玄王妃,与于殿下而言都没太大关系才对,殿下却如此坚持把风大小姐推到玄王妃的位子上,很难不相信他与风大小姐之间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
北冥麟阴沉的视线盯着风卿麟那辆青篷暗纹马车,有些很恨铁不成钢地说:“棋子有了自己的意识,不肯听话不作为,本王不如此又能如何?”
他叹息一声:“本王得找个机会敲打敲打才行。
心腹却是眼皮一跳,心里微微有了些定论。
……
马车行驶到一半,突然只听“咔擦”一声,一只轮子骤然脱离了马车,风卿婈身子骤然往一旁栽去!
她反手攥住车帘,借力跳出马车。
“砰!”
身后传来一阵巨响。
只见偌大的马车倒在地上,浑然散架,马儿惊恐地踩着马蹄嘶吼,马夫被惊得目瞪口呆,明玉警惕地四巡。
风卿婈眸光犀利的扫向前方,灰尘翻飞中,紫色的身影缓缓走来。
看清对方的脸,风卿婈眉骨突突直跳。
又是他,北冥麟!
“麟王殿下好大的手笔!不知臣女怎么惹到了殿下,要殿下如此欺辱!”
风卿婈大步向北冥麟走去,她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那笑意令北冥麟无端的毛骨悚然,可他并没有放在眼里,反而幸灾乐祸地问:“怎么样,本王这“惊喜”如何?”
“呵,真是不错……”
下一瞬,风卿婈的拳头冲着北冥麟招呼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