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光吃米饭,并未夹菜。
风卿婈眼神示意他,北冥翊无辜道:“吃了菜,只怕吃不下这两碗饭了。”
风卿婈哭笑不得:“……”
他还真打算一下子吃掉两碗饭啊?
北冥翊瞧她面色好转,眉间漾出清浅的笑意,将一碗米饭放到风卿婈跟前:“你帮我吃。”
风卿婈才刚吃过午膳,哪里还能再吃得下这一碗分量并不算少的米饭,摇了摇头。
北冥翊也未勉强,自己低头吃了起来,到底是吃不了太多,强撑着吃了大半碗就不肯再吃了。
风卿婈看得摇头:“你若想要自己身子健健康康的,就要按时吃饭,还要好好休息,不能太操劳,年纪轻轻的,操劳过度累坏了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北冥翊点头:“我以后会按时吃饭。”
“好。”
风卿婈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北冥翊用完午膳又去忙了,东寝殿内熏香缭绕,火炉内的炭烧的哔啵作响,暖意融融的,风卿婈斜靠在小几上昏昏欲睡间,忽然听到外面丫鬟们的惊呼声:“下雪了,下雪了!”
风卿婈蓦然惊醒,看过去,只见窗外,天空阴沉沉的,漫天飞雪浓密交织,似鹅毛飘落,说不出的凄美。
今年的第一场雪,竟然这样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风卿婈一时意动,忽然很想出去看看,她扭头,北冥翊端坐在案前,手里拿着朱笔翻飞,还沉浸在公务当中浑然不觉。
她便没有打扰他,起身悄悄推开殿门走了出去。
雪势渐大,不过片刻,地面已经铺了薄薄一层,风卿婈踩在上面,留下几串脚印。
她唇边荡开一抹笑意,伸手去接雪,片片飞雪争先恐后地落在她手上,冰凉彻骨。
今年的第一场雪,马上就快年关了。
宫女太监们都很欢喜,开开心心地跑出来看雪。
鹅毛大雪逐渐加大,眼帘视线里,皆是簌簌而下的雪丝,落在风卿婈乌黑的发间,脸上,睫毛上,她满心欢喜间被冻得打了个寒战。
忽然一只手将厚实的披风披到了她肩头上,乌木沉香的味道混杂着丝丝寒洌,沁人心脾。
风卿婈讶异扭头,宫女太监们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去,漫天飞舞的大雪中,北冥翊长身玉立,一席白衣似乎能与雪融为一体。
雪花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凝成晶莹的小冰滴,好似将一颗颗珍珠挂在了睫毛上,整个人精致得恍若非人。
他乌黑的长发上也落了一层雪,应该不是才刚出来的。
风卿婈讶异:“什么时候出来的?”竟一点声儿都没有。
“方才。”
北冥翊道,其实在她出去时,他也没了看奏折的心思,跟着她出来了。
风卿婈不知道的是,她看了多久的雪,少年就看了多久雪中的她。
两人肩并肩而立,看着雪花交织而下,落在身上,不过一会儿,东宫的高墙绿瓦都覆盖了厚厚的一层雪,冲散了东宫的巍峨宏伟。
天地间一片片白茫茫的,风卿婈轻轻呵出一口气,看着飘落的雪花说:“快过年了,北冥翊。”
“嗯。”少年点点头,眸子落在她脸上。
她娇嫩的脸被冻得发红,眸子却亮晶晶的,嵌满了笑意。
“你现在身子大好了,我一直待在东宫也不是事儿。明天,我就出宫吧。”她忽然说。
北冥翊眸光微微凝泄。
迟迟等不到回复,风卿婈侧目看过去,北冥翊却已扭头,无波无澜地望着远处的落雪,点了点头:“好。”
……
这场大雪一连下了三天三夜还没有停歇的架势,地上堆积着厚厚的雪,一脚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
风卿婈看着小苑中指挥小厮清扫积雪的荷儿,眸光微微远扬,不由自主地落到隔壁高墙上。
在宫东住了半月之久,习惯了北冥翊在跟前,习惯了东寝殿内的温暖袭人薰香渺渺,一下子回到自己家里,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风卿婈是在北冥翊答应的次日出宫去的。
那日出宫时,北冥翊连东寝殿的门都没有迈出来,只是与她点头示意了一下,便继续低头对着永远也批不完的奏折奋笔疾书起来。
对她很是疏离与淡漠。
自她与北冥翊说明白之后,少年再也没对她有了那种偏执的情感。
这让风卿婈松了一口气之余,又很是欣慰,她再也不用面对他满腔真情时有那种又愧疚又为难的感觉了。
这时,明玉悄悄走过来:“郡主,玄王在门口。”
这大雪纷飞的天,难道也挡不住他的脚步?
风卿婈颜值不够闪过一抹厌烦,摁了摁眉梢说:“不见。”
“可他言,有事问郡主,只问一句就走。”明玉拧眉道:“奴婢瞧他很决然,若郡主不见他,大有硬闯之势。”
风卿婈有些头疼:“让他进来。”
明玉转身走了出去,不过一会儿,一身黑色大氅的北冥玄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气势凌然,黑沉沉地眸光落在她脸上,不无讥讽地说:“终于舍得从东宫里出来了?“
阴阳怪气扑面而来。
“听说你走得时候,北冥翊很是疏离,是不是你日日在他跟前晃,他日日见你这块儿斑痕,心里厌烦了?”
风卿婈:“呵……”
她懒得与北冥玄辩驳,懒洋洋道:“不知这寒冬腊月的,殿下不在王府里烤火取暖,跑来我这里有何贵干呢?”
既没发怒,也没出言呛他,全然一副懒得与他计较的样子。
像是重重地一拳砸进了棉花堆里,北冥玄心里满是郁闷。
他拧眉。
风卿婈直接下逐客令:“殿下不惜与我的侍女动武也要进来,难道就是为了来说这两句废话的么?若是如此,你已经说了,烦劳殿下离开吧,别妨碍我烤火。”
“废话?本王说得是真心实意的话!北冥翊不会对你好的,她只会嫌弃你脸上的斑痕。”北冥玄低吼,气得眉骨青筋突突直跳。
这人真是病得不轻……
风卿婈无语至极。
北冥玄许是也意识到自己这样没意思,捏了捏拳头,冷哼着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武叶的人?”
“谁?”
“武叶”
“不认识。”
北冥翊对上她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为何,一颗心重重沉了下去,又问:“你小时候,有没有去过苍茫山?”
风卿婈没去过,却不知原主去没去过,她也不知道北冥玄突然跑来问这些是打得什么主意,便说:“年岁久远,不记得了。”
即使年份久远,北冥玄也不相信她不会忘了这么有印象的事情,而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根本没有去过。
所以她手上的红痣也是巧合?恰巧跟风云瑶一样的大小,恰巧跟风云瑶一样长在那个位置?
北冥玄黝黑的深眸盯着风卿婈,不死心地问:“你再好好想想。”
风卿婈已经被他一会儿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给弄得有些烦躁了,没好气地答:“不记得了,没去过。”
北冥玄深吸一口气,已经有了答案了。
他心里隐隐很失望,失望她不是那个小姑娘,他轻叹一口气,往外走去。
终于打发走了,风卿婈刚松一口气,却见他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问:“你真要嫁给北冥翊?”
“不然?”
“嘭!”
北冥翊眼中怒意一闪而逝,将门重重关上。
风卿婈真是气得恨不得捉出去给他拎起来揍一顿,深吸几口气,才算劝住自己:罢了罢了,这大冷天的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烤烤火呢。”
北冥玄又去英落苑的事情引得风云瑶再度焦虑,她跑到风夫人的金玉堂哭诉:“娘,风卿婈那个小贱人勾着玄王殿下,殿下一心扑在她身上,再这样下去,女儿就算等到肚大如锣,也不见得能进玄王府。”
她抽咽着:“女儿就算了,肚子里的孩子可等不得啊。”
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到底也亏欠着她,风夫人也是心疼不已,拍着风云瑶的后背说:“别哭了,圣旨已经下过了,他北冥玄难道会抗旨不成?”
圣旨的确已经下了,可从订婚到纳吉等事宜,还得等个半年之久,若北冥玄一直托着到那时候,风云瑶的肚子可就瞒不了人了。
北冥玄明知道风云瑶等不到那会儿,竟然还如此一拖再拖,实在是欺人太甚!
风夫人眯起眼睛:“娘亲有办法让北冥玄立马娶了你!”
“娘,你打算怎么办?”
风夫人向来有手段,风云瑶不由心中一喜。
“还能如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自然是告诉太后和皇上,你腹中已有北冥玄的亲骨肉,北冥玄不负责任,太后和皇上难道还任由他如此,我就不相信没有人能治不了她!”
风夫人这是打算鱼死网破铤而走险了!
风云瑶面色大变:“娘,若是如此闹得人尽皆知,女儿的颜面还往哪儿放?”
“现在告诉太后皇上,知道的只是少数人,若是等到你肚子大起来了,就真是人尽皆知了……你自己取舍,若是同意娘的法子,就随娘一起进宫见太后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