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我们三个在内,这条船上总共十四个人,老汤带着我们在船上走了两圈,算是将所有人认了个遍。
除了老汤自己曾在我们面前透露过全名之外,在介绍其他人的时候,他只说名字,不说姓氏,但将我们介绍给其他船员的时候,则没有这样的讲究,具体原因不明。
由于船上的人太多,在这里我暂且就不一一介绍了,如果将十一个人分别拆开来细说,我写得也烦,你们看得也烦,还是回头再找合适的机会,将他们一一介绍给大家吧。
见完了所有船员之后,老汤就和船长一起引着我们来到内仓,作战人员的寝室就在这里。
钢铁娘子号的船长叫本杰明,是个体格强健的中年人,不过船上的人很少叫他的本名,大多对他以职务相称,就叫他“船长”,船上的其他人也是这样,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外号或者代号,互相之间很少直呼本名。
船长十分好客,自老汤将我们介绍给他以后,他就一直陪在我们身边,为我们讲述着发生在这艘船上的种种往事。
快到内仓的时候,船长用他那格外浑厚的嗓音告诉我们:“这艘船之所以起名为钢铁娘子号,是因为早在大航海世代,它的主人曾是一位美丽而坚强的女子,就是她带着自己的十二个伙伴发现了潜藏于阳光之下的黑色航道,并在这条黑色航道的中心创建了海市。”
老汤纠正道:“第一个发现黑色航道的人是郑和。”
我开口问道:“什么是黑色航道?”
船长耐心地向我解释:“很多人都以为大海就像我们所看到的这样,白天如天空一样蔚蓝,夜晚如星空一样深沉,但极少有人知道,大海之中存在着一条肉眼看不见的海壑,大多数人看到的海洋,位于这条海壑之外,被称作外海,还有一片海域位于海壑之内,被称作内海,而贯通内海的航道,就是黑色航道。”
老汤接上了船长的话头:“海洋占据了地球表面百分之七十的面积,咱们这些凡人看不透大地,更看不透海洋,外海和内海就像是一颗球的两面,外海在阳面,内海在阴面,对于人类来说,就连外海都隐藏着无数的秘密,更别说凶险莫测的内海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传说中的魔鬼三角洲,也属于内海吗?”
船长说:“只能说,有一部分属于内海。哦对了,海市就建立在那片区域里。”
怪了,这明明是一番很平常的话语,可为什么船长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会发虚呢?
也许他的心虚,并非来自于我们正在讨论的话题。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寝室。
那是一间面积很小的船舱,这条船上几乎看不到什么金属制的东西,唯独寝室的门是个用精钢打造的圆形闸门。
我看了看门轴,九成新,包括用来镶嵌门轴的金属门架也是新的。
这让我心中浮起了一种十分不妙的感觉,仿佛船上的人特意装这么一道门,是为了挡住藏在寝室中的某种危险。
船舱里环境也给人很不舒服的感觉,整个屋子看起来算是比较陈旧的,但屋子里的四张吊床都是新的,似乎是船上的人为了隐藏旧床上残留的某些痕迹,而刻意更换了新床,天花板上原本有两盏气门灯,但其中一盏已经被打碎,导致只有半个屋子被照亮,另一半则十分昏暗。
除此之外,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过于浓烈的茉莉花味,显然是不久前才有人在这里喷洒过空气清新剂,但在这有些刺鼻的香味之下,还隐藏着一股似有似无的腥味儿,我耸着鼻子仔细闻了闻,隐隐能判断出来,那股味道好像是残留的血腥味儿。
船长望着那盏被打碎的气门灯,用力皱了一下眉:“酋长也太粗心了,怎么连灯都忘了换。”
他口中的酋长,就是我们上船之前见到的那个黑脸大汉,他是这条船上的船工,简名艾皮里,据说原本是非洲某部落的酋长,但由于他对管理族群没什么兴趣,且偏爱航海和造船,于是离开自己的部落,并登上了钢铁娘子号,成为这条船的船工。
不过老汤一般叫他“老七”,其原因同样不明。
这时老汤在一旁对我说:“这是作战人员的专属寝室,以前我召来的战斗人员都住在这里。”
听老汤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他先前也曾说过,前几批登上这条船的战斗人员,全都在迷航途中丢了性命,其中的大部分人是以极其惨烈的方式自杀身亡,也有一小部分人是被他杀,可总归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活下来。
怪不得屋子里到现在还有残留的血腥味儿。
我仔细看了看四周的墙壁,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无法被清理干净的血迹,由于血迹已经渗入木头的纹理,单靠擦拭,肯定是无法处理干净的。
老汤不无歉意地对我说:“暂时没有其他船舱能供你们住了,如果你们住不习惯,可以先去船长室暂住,等到我们把货仓收拾出来,你们再搬过去。”
我摆摆手:“别麻烦了,这地方就挺好。”
在我说出“挺好”这两个字的时候,船长的表情变得相当不自然。
看样子曾经发生在这个寝室里的残剧,在他心里投下了一片面积不小的阴影。
船长发现我一直盯着他,可能是心里有点不舒服,便没话找话似地说:“那你们先休息一下吧,再过两个小时,厨师会把午饭送过来。”
得我道了一声谢,船长和老汤便迅速离开了寝室。
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一直跟我们这儿耗着。
我将行李立在一个还算干净的角落里,而后就点亮鬼烛,在屋子里扫着光查看起来。
就听云裳在我身后嘟囔:“这地方怎么还死过人啊,真不吉利。”
卢胜材“啧”一声,说:“死人算什么,你都见过那么多邪祟了,还怕死人啊?”
“不是怕,就是觉得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