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聊着走进一间卧室,卧室内窗户紧闭,点着几只蜡烛,装潢豪华,墙面上雕刻着清一色的褐色纹路,装饰着红漆雕花的衣柜、穿衣镜,书桌上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四周的墙壁依旧是挂满昂贵油画,中央一张实木双人床、被子热乎乎的、正掀开一角,这里就是达科的卧室无疑。
罗丹与弗莱彻两人开始巨细无遗地检查房间。
达科懒得清洁打理家具、却把每一幅油画都保养得熠熠生辉,罗丹从左往右看了一圈,从十多福油画中敏感地发现两幅笔触、意境截然不同的作品,这两幅作品相比于其他油画,无论从色彩、技法等方面看,都要逊色一筹。
两幅画都画的是同一个女人,一个黑发黑眸、雪肤樱唇的女人。
其中一幅中,她穿着黑色蕾丝连衣裙,涂抹着黑色的唇膏,站在众多的油画中央,显得冷艳高傲,充满诱惑;另一幅则摇身一变,身着高贵典雅的蓝色长裙,面色端庄,明艳照人。奇怪的是,画中美人明明都是面无表情,却给人一种悲伤忧愁的感觉。
“达科先生,这位耀眼的女士就是您的夫人瓦莱塔吧?”
达科坐在床沿上,注视罗丹所指油画,惆怅地说道“不错,我亲手将瓦莱塔最美丽的时刻保留了下来,也许它们在艺术价值上比不得其他画作,但在我心中最珍贵。”
另一边,弗莱彻还在埋头苦干,没有发现线索。
罗丹凑上前去,轻轻触摸油画边框,随口问道:“这两个来月,你有没有在晚上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或者是听到奇怪的声音?“
达科按揉着太阳穴,回忆道:“我最近精神不振,记忆力衰退严重,很多细节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有一天深夜,在半梦半醒中、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贴在我的脸上,缓缓地一起一伏,当时整个人昏昏沉沉、浑身乏力,想要伸手触摸它都做不到。
第二天起床回过神来,心惊胆战地照镜子,脸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接着我沿着床铺,地毯、书桌衣柜翻了个遍,一无所获,就把这事抛之脑后。“
罗丹听罢,顿时有种无力吐槽的感觉,若是一个正常人,遭遇如此灵异神秘、类似于鬼压床的事件,怎么也得上报治安队,或者找个专业人士来帮忙看看。
这达科先生却仅仅自己乱捣鼓一阵,便心安理得继续居住,又是他的吝啬作祟?
接着两人絮絮叨叨地聊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达科总是两句话不离他的宝贝油画。不久,弗莱彻检查完毕,没有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于是三人换房间接着搜寻,忙活了大半天,最终在另一间狭小逼仄的杂物间中一幅油画旁边,找到一排脚印。脚印仅有拇指大小,娇小玲珑,颜色极浅,不仔细观察很容易漏过,譬如达科这深受失眠折磨,精力严重匮乏的人便难以察觉。
有良好的开头,更多的线索浮出水面,三人沿着那一排脚印附近搜寻,很快又陆陆续续地追踪到更多脚印,它们大都断断续续杂乱无章,不过两人经过长时间甄选,还是发现了一条从杂物间出发,一直指向了达科的卧室的轨迹。但梦貘具体的藏身地并没有找到。
“这,还真有魔物在作祟?“亲眼看见这些隐藏在眼皮底下,密密麻麻的痕迹,达科面色泛白,神情惶恐。
“你们一定要帮我好好把关,抓住这小畜生!“
弗莱彻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地说:“那是当然,我们可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这点小问题不在话下。“
“不过,你得给我们提供更多额外信息才行。“
“屋里面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你没带我们去检查?“
达科迅速回道:“我可以保证,能看的地方一个不漏都看过。“
罗丹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冷静地分析道:“毫无疑问,它还藏在你家里,虽然现在找不到它,不代表晚上也不行。“
“今晚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我们藏在你身边、守着你,不信它不出现。”
三人初步定计,已是下午接近傍晚的样子,罗丹带着弗莱彻暂时离开达科家,回到住所,拿出珍藏已久的定形砂,又四处张罗找了一只厚实的麻布袋子。
他回忆着魔物手记上的记载,梦貘外形酷似狐狸、毛茸茸巴掌大小,玉雪可爱,生有三尾,爪牙平滑,缺乏常规攻击力。
它们通常会趁夜侵入人的梦境之中,引导梦境的变换、发展、引发人类七情六欲,再食之。
罗丹打算潜伏在达科加床下,等梦貘吸食达科梦境情绪之时,突然现身,一口袋罩住那小东西,正如杰克所说,这梦貘爪牙幼嫩,咬人尚显不够,更别说从这特制的袋子中逃脱,到时候只要罩住了它,便万无一失。
不久之后,天**晚,两人准备妥当重新回到达科家。
弗莱彻:“罗丹,我们真能等来梦貘,下午会不会已经打草惊蛇?”
“随遇而安吧,今晚先探探情况再说!”
弗莱彻潜伏到了他的床下,罗丹则躲进了衣柜,并把柜门留了一条缝隙。
时间缓缓流逝,弗莱彻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百无聊赖四处张望。罗丹却不浪费任何时间,藏在衣柜中,胸腹之间极富韵律起伏自如,踏实地修炼着呼吸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达科回到卧室,打了个呵欠,吹灭了书桌旁的蜡烛,拖着疲倦的身体上床。失眠症患者睡觉何其困难,达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然而不论他如何调整睡姿,方向、始终感觉浑身不舒坦。
明明身体疲倦的要死、极度苛求睡眠,精神却异常亢奋,一幅幅画面、一段段思绪在脑海中清晰闪现,但意识到身边有两个人在保护自己,他的心情异常安静、平和。
“唉“穿越前罗丹也曾经深受失眠折磨,从前瘦弱不堪的体魄、懦弱的意志,说不定也有失眠的因素在其中。有时候人越是虚弱,反而越睡不着。
他能体会达科的痛楚,不过他已经从这痛苦中挣脱,自从跟随利维坦修行开始,失眠便离他而去。
时间缓缓流逝,两人注意力一直高度集中,一动不动,仔细感受着四周动静。虽然卧室中一片漆黑,但罗丹距离达科仅3米距离,勉强能够看清良他的状态。良久之后,夜色深沉,床上挣扎着的达科停止了翻滚,渐渐地,他竟然发出一阵阵响亮的呼噜声。而所谓的梦貘依旧不见踪影。
之后的时间对于两人而言是一种的折磨,罗丹经常修行到深夜,兼之精力充沛,忍一忍也就过去。
床下的弗莱彻自从来到下城区,并没有熬过一天夜,眼皮一直打颤,睡眼朦胧。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这关系到他能否成功加入猎人公会,关系到他与卡莲的未来,容不得他一丝马虎。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他们守了一宿,压根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罗丹左眼微红、泛起血丝,弗莱彻更干脆,没撑住直接睡过去,与达科的呼噜声一起一伏,交织成趣。
直到日上三竿,达科方起身。没有梦貘作祟,这一觉睡得黑甜无比,整个人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对两人一阵千恩万谢,就是不提任何实际酬谢。
罗丹告诫他梦貘没上钩,他们晚上再来。两人离开达科家,马不停蹄继续扬基帮的巡逻大业。
罗丹与弗莱彻落在巡逻队伍最后面,悄悄商量着。
“胖弗,你昨天还真猜对,我们估计已经打草惊蛇,那个狡猾的小东西,不上当。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
弗莱彻见对方神情中的疲倦,有些愧疚:“明明是我的任务,却让你一人受累,我反而呼呼大睡,真是对不住你,罗丹。”
“等这次狩猎完成,你跟着我好好训练,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好兄弟。“弗莱彻拍了拍罗丹的肩膀,神情中满是感动。
“我们今晚还是照旧?“
罗丹沉吟片刻,告诉了弗莱彻他的打算。既然梦貘已经发现他们,他们不妨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晚上,只不过换种方式,将计就计假装睡觉。到时候再看梦貘上不上当。
这天晚上,弗莱彻在靠近达科的屋子中打好地铺,连忙到隔壁,却见罗丹正把“埃尔文”舞得霍霍作响,都这个时间还坚持着修炼剑术,既钦佩又无奈。
片刻后,罗丹如法炮制,打了地铺,最后到达科房间晃了一圈。两人准备就绪,开始假睡大作战。
躺下去,闭上双眼、竖起耳朵。
时间匆匆流逝,深夜随即降临。罗丹两天未曾闭眼,精神一直处在高度紧张状态,稍微一松懈,困意无孔不入侵袭而来,紧闭的眼皮像黏上一般睁不开,脑袋昏沉、一股淡淡的虚弱感向四肢弥漫。
狠下心牙齿咬了下舌尖,嘴中弥散开一股腥味,他不禁双手捂住脑袋一阵乱晃,驱散倦意。这个时间段,估摸着梦貘应该已经到来。
罗丹遂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进入漆黑走廊,往达科的卧室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