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了身,以示尊重。
“陈团长。”她向他打招呼。
她抬眸看了一眼会客厅的方向,声音还在继续,他是提前出来的。
陈伯南也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没我什么事,就出来了。”他解除了她的眼中的顾虑。
原来是这样,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打扰到了他们,他出来赶人。
“今天,我们见过。”陈伯南又继续说。
阮景禾心下一惊,对方何时注意到了自己,自己都不知道。
“陈团长说笑,我们不曾见过。”她只这样打着哈哈。
陈伯南轻笑,露出了半边酒窝。
“是我见过你。”陈伯南对眼前这位斓家的孙小姐生了些心思,娶这样的女人只会平步青云,如果对方愿意的话,自己可以娶她当二太太。
现在流行,有人娶好几房太太,不分大小,一样尊荣。
“伯南,该走了。”
阮景禾刚不知道怎么回,就有人来叫陈伯南了。
陈伯南戴好了帽子,对着阮景禾再次一笑,也没再说什么,只跟着叫他的人走了。
“那人是谁啊?你认识?”对方问他。
“不知道,不认识。”陈伯南只这样答。
两人慢慢走远。
“等耐啦?你食左未?”
一阵地道的广城口音,让阮景禾回了神,转头去看来人是谁。
对方身着黑色戎装,上面佩满了勋章,身量微胖,又留了两缕又黑又粗的胡子,一双眼睛澄澈有神;这应当就是历史上备受争议的陈捷司令。
“陈司令好,我吃过了,您的事情重要,我等会儿也不碍事。”阮景禾没有露怯,回答的坦荡。
她在现代时到过广城,简单的粤语还是听得懂。
陈捷邀请她到了会客厅。
阮景禾吩咐十七将酒放了上来。
“这是外祖到播州时带回来的茅镇赖家酒,他们的酱香酿造法在当地很出名,外祖爱喝,嘱托我为您带两坛,若是爱喝下次再为您送。”
她将功劳给了斓老爷,丝毫不提自己。
陈捷大笑,顺势打开了她送来的酒,又凑在面前闻了一下,的确十分醇香。
“听说,你与傅家在议亲?”外面有人传他们解除了婚约,又有人传他们即将定亲,陈捷想听她怎么回答。
阮景禾就知道,他会这样问。
只答道:“傅督军是有意同我们阮家议亲,但事情在前些日子耽搁了,我只当是傅督军说了个玩笑话给我听,想来傅家看不上我们阮家。”
她提到了阮家,丝毫不提斓家,议亲这种事情敏感,提斓家,不好。
“原来是这样。”陈捷表现的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过会儿又看着她道:“你一个小女子,真是大胆,我当你和傅家议过亲,不敢来。”
陈捷对她的勇气,给了肯定。
看来,自己赌对了,他不是一个残暴嗜杀的人。
“陈司令说笑了,外祖生了病,我母亲日日以泪洗面,家中无男丁,才派的我来。”她话说的不假,她的弟弟阮景山还在读书,没回京海,托人一查就知。
“斓老先生生病了?可严重?”陈捷情绪有几分被牵动。
当初的他也只是考中秀才,斓老爷可是官至翰林。
“劳陈司令牵挂,外祖只是忧思过虑,又偶感风寒,回去我定同他说您一直记挂着他。”
她捡了些好听的话说给陈捷听,也暗示了自己要回去的。
陈捷没答。
“这是我们京海的十里青柳,比广城这边的多些湿气,一样好喝,您尝尝。”她将手中的茶推到陈捷面前。
她留了个心,出门前特地拿了一小盒京海带来的茶,目的给陈捷先品尝。
一旁的副官接到陈捷的眼神,立马拿起茶泡了,不一会儿,茶香飘满了整个会客厅。
“确实是好茶。”他还没喝,只闻了茶香便知道品质不差。
“缺交的茶叶,我从京海都带来了,不知您何时有空......”阮景禾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慢慢开口。
陈捷喝茶的手一顿,微微瞥了眼阮景禾。
没急着答。
他得想想。
过了一会儿,他心中有了想法,又有些歉意的看着她开口:“如今广城在打仗,这批茶是要送到北平去的,你也看到了,我这儿......”
他的意思是,要阮景禾在广城多待一些日子,直到战争结束,或者是自己打赢为止。
她的心凉了半截,但没敢表现出来,只攥紧自己的披肩,面上还维持着笑意。
“无事,改日我再来拜访。”
她该走了。
久坐让人厌,客走主人安,这个道理阮景禾懂。
陈捷安排了副官送了他们。
直到坐上车,车子发动,阮景禾才敢说话。
“陈司令这是打算留我们了。”她言辞正经,面上已经没了方才的从容冷静,甚至有些慌乱。
“小姐,接下来,该怎么走?”十七问道。
阮景禾也不知道,如今的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瞥了眼车外,有几个副官在后面跟着。
陈司令不会轻易放自己走了。
她的手放在膝上,不断地揉搓,在想办法了。
正思索着,便听到了枪声,阮景禾立马叫停了小洪。
枪声应该是在前方不远处。
原本跟着自己车的副官也跑了过去,同时有一人来敲了窗户。
“阮小姐换条路走,前面在打仗了。”说罢,那人便走了。
听到打仗,阮景禾吓死了,又立马叫十七将枪拉上保险,现如今广城不止傅家的人,还有桂系,广城其他派系军阀,多不胜数。
如果有人想对自己动手,那她也不会客气。
车子换了条路,枪声少了许多。
但是更危险的来了。
阮景禾还在思考多久能回斓府,就见小洪一脚踩住了刹车。
随后便是轰炸的声音,一枚炮弹落到了他们正前方。
“小姐,小姐快下车,躲起来!”小洪立马为她打开车门。
这里马上就要打仗了!
阮景禾也顾不得思考什么,拉着十七,三人一同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没过多久,又有一颗炮弹落在他们附近,发出轰鸣的声音,三人齐齐捂住耳朵,不少尘土瓦片落在他们身上。
接着,是更多的炮弹以及枪声,几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只一直捂耳朵低头,祈祷别伤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