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十念躲在帷幔后正好看不见外面的一切,只是听这对话,太医令为何要对祝絮阳说萧桓的病症?
她若记得没错的话,太后下令了萧桓生病的消息要封锁。
况且陈渡在外头,不也是为了这件事吗?
她试着探了探脑袋,还是看不见什么,若真要看见,估计外面二人也该看见她了。
这个时候出去就不是惊喜,是惊悚了吧。
于是,思来想去,陆十念也只好作罢了。
太医令的话循循传来:“陛下似是浑身都疼痛难忍,我等全都查不出病因,更蹊跷的是,所有的止疼药全都失效,连扎针都无用。”
陆十念摸着下巴,余公公还骗她说什么旧伤复发,谁家旧伤复发是这个样子的?
她就知道这其中有鬼!
还说要去祭奠诛杀靖南王府的那些功臣,这大约就是报应吧!
陆十念的心头一跳,正是靖南王府灭门之后没几天,不会真是父王和九哥他们在天有灵来报复萧桓了吧?
外头,祝絮阳听得拧了眉心。
他在药王谷待过七年,却也从未听过这般古怪之事。
他起身检查一番,后来干脆直接解开了萧桓的亵衣。
太医令忙拦住他,低声道:“这是做什么?”
祝絮阳反问道:“怎么,你们都检查过?”
“那倒……没有。”太医令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尴尬,望闻问切是行医基本,他居然连这个都忘了!
大约是因为太后大怒,又说了许多要他们陪葬的话,把他给吓傻了吧。
太医令正给自己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便见祝絮阳蹬掉了靴子上了御榻。
太医令:“……”
这里虽然无人,那也不能这样大逆不道啊!
他擦了把汗,急道:“世子您……您这样不太好吧?”
祝絮阳没理会他的话,托着萧桓的身体就轻轻将他的颈项往上抬了抬,拨开长发他就见了萧桓脖子后面那一片红点。
他半跪着朝太医令看了眼:“这是什么?”
太医令愣了下,忙上前走了一步想俯身去看,奈何御榻实在太大,他将心一横,只好半跪了一只膝盖在床沿,这才探过头看见了祝絮阳指着的一片红点。
祝絮阳看太医令的眼底明显有诧异,他自知不必多问。
他低头细细看了一番,每一个大小相同,连间距都一样,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不是痣,不是血迹,也不像是用什么东西画上去的。
他用指腹擦了擦,擦不掉。
倒是——
祝絮阳迟疑了下,掌心覆上,萧桓浑身上下,单这一块地方尤其烫手。
他很确定这并不是他的手太凉而导致的错觉,就像是有人在萧桓体内种了一把火,此刻火苗正旺,燃烧不止。
脑中电光火石,祝絮阳依稀仿佛记得曾经在药王谷的一本古书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严格来说,那也不是什么医书,是记载了一些医者不能破,无所为的奇闻轶事。
书上写着:逆天改命,鬼火引身。
祝絮阳的脸色倏地沉下。
太医令忙问:“如何?陛下这是什么病症?”
祝絮阳垂目直视着合着双目的帝王,若是真的,那这就不是病。
或者说,这不是尘世间的病症。
他正想着,底下之人突然动了动。
萧桓先前是被陈渡一掌敲晕了,如今那股力道散去,再加上身体疼痛依旧,他痛苦呻吟一声就转醒了。
恍惚觉得自己被什么人扶着,他一睁眼就看见了一张熟悉却又绝不可能会在这里见到的脸。
萧桓:“……”
祝絮阳:“……”
太医令:“…………………………”我想求个全尸还来得吗陛下???
太医令脸色苍白,只差当场跪下了,卧榻之侧其容他人安睡?
何况这是帝王御榻!
却见祝絮阳从容拔下头上发簪,低头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蜿蜒流下的鲜血送至萧桓唇边,恭恭敬敬道:“太医令说我常年服药,我的血或许能医治陛下病症,太后娘娘特意让我来此,陛下,得罪了。”
太医令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的确是他骗太后带世子来这里的借口,他都快忘了,没想到世子还记得!
对于祝絮阳的应变能力,太医令瞬间佩服得五体投地,顿时感觉,头上这颗脑袋大概率是保住了吧!
躲在帷幔后的陆十念听到此恍然大悟,怪不得祝絮阳会来此!
萧桓强忍住浑身肉骨被焚烧的痛,直视着面前的少年,少年眸色平静,说话间又将流血的手腕移近了些。
温热的鲜血自少年腕口落下,又从萧桓唇边直淌至下巴、脖子,接着染到了他胸前的亵衣。
萧桓却始终抿唇不松口。
太医令似是才回过神来,忙道:“陛下,还请陛下张嘴。”
陆十念得知祝絮阳的来帮萧桓的就十分不悦,她气呼呼站在帷幔后,突然听闻太医令惊呼一声“世子”,紧接着一阵声响,似乎是什么人摔了一跤的声音。
她什么也顾不得终于悄悄望出去。
太医令接住了摔下去的祝絮阳,陆十念本能看向御榻上的萧桓,强烈觉得是他将人推下去。
“陛下!”御榻前二人双双跪下了。
萧桓沉声道:“滚出去!”
太医令慌不迭要逃,刚爬起来见祝絮阳还愣在地上,他什么也顾不得把人拉起来就出去。
守在门口的陈渡听到动静进来,不曾想太医令和祝絮阳出去,又见祝絮阳左手蜿蜒一袖的血脸色大变,脱口问:“世子怎么了?”
太医令这才想起祝絮阳流血的手腕,忙用纱布按住,铁青着脸道:“世子等奉太后娘娘之命来医治陛下病症,谁知陛下突然震怒……”
陈渡的脸色一变,道:“大人且先送世子回去医治。”语毕,他径直入内。
萧桓喝走御榻前的二人便痛得浑身痉挛起来,只是在他回眸时,余光扫到了一侧柱子后的小小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