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澹没有听到陆十念的话，伸手拍了拍尹东陵的肩膀，道，“当年要不是尹大哥手快把我从马背上拉下来，我恐怕真的不能站在这里了！”
陆十念朝尹东陵福了身子：“多谢尹将军施以援手。”
尹东陵忙道：“殿下言重，末将受之有愧。”
萧长澹笑道：“尹大哥不必拘谨，这次父皇要留你同大将军在上京多留一段时间，改日我带你好好在上京逛逛走走。”
聊了会儿，啾啾找来了，说是太后问及陆十念，众人才发现七公主不知何时离席了。
正好萧长澹和尹东陵也要回席去，陆十念便和啾啾往回走。
啾啾小声问：“方才那位便是三殿下在信中提及的尹将军吗？”
陆十念点头：“嗯。”
啾啾又问：“殿下笑什么？”
她愣了下：“我笑了吗？”
“笑了啊，殿下不会是……”啾啾的脸色大变，道，“虽然那位尹将军是为英雄，看他也太……太老了吧？”
傻啾啾，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只是高兴见到了一位昔日的故人吧。
那些人都还活着，仿佛也是在告诉她，就算年代久远，可有些人是真真切切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
那个小不点，还有六哥。
……
十日后，例行赏赐的圣旨一一颁下了。
萧桓加封陈国公祝烽为冀北侯。
又封三皇子萧长澹为定王。
关于冀北军兵权却并未易主，这着实令陆十念有些意外。
而萧长澹封王之后就要从皇宫搬出去分府别住了。
此时，萧长澹收剑，擦了把汗，微微喘息道：“七妹妹这几年功夫精进不少，可惜啊，等日后我出了宫，再想和七妹妹切磋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
陆十念将长剑搁下，接过啾啾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笑道：“你别总想着练剑，听闻这几日祖母他们都在为三哥哥挑选未来的定王妃了，怎么样，你自个儿就没瞧上的？”
“害。”萧长澹转身在台阶上坐下，细细擦拭着剑刃，道，“我还不想那么早成婚呢，眼下战事虽然暂时停了，说不定哪天北齐军又要卷土重来。”
陆十念道：“这又不妨事，太子哥哥娶亲归娶亲，料理政务也并不耽误。”
萧长澹看着她笑：“你也别说我，你呢？这些年可有看上哪位年轻小郎君的？若是有，趁早自个儿去同祖母言明，免得将来父皇按照他的喜好给你指婚！”
陆十念嗤笑道：“四姐姐和五姐姐还未曾议亲呢，我且早呢。”
萧长澹跟着笑。
“王爷。”承影快步过来，朝陆十念行了礼，才道，“马车已备好了。”
萧长澹“唔”了声要起身。
陆十念问：“要出宫？”
“嗯。”萧长澹笑了笑，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位药铺的老板吗？前些日子一直忙，今日才得了空，便想去拜访一下。”
“应该的。”陆十念起身问，“得送礼，东西准备了吗？”
“都备下了。”萧长澹含笑望着陆十念，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精巧的下巴，道，“啧，我家七妹妹越来越懂事了，日后谁要是娶了你那一定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陆十念随他走出演武场，问道：“回来早的话，晚膳来祖母宫里用吧，祖母也念叨说，等定王府收拾完，你出了宫日后想一起吃顿饭都难了。”
萧长澹有些为难道：“尹大哥他们还在上京，我晚上答应了同他四处看看，怕是赶不及晚膳，改日吧。”
“也好。”陆十念站住了脚步道，“三哥哥路上小心。”
他摆手笑：“在上京能有什么需要小心的，刚同我切磋过，快些回去换身衣裳，别着凉了。”他朝啾啾道，“记得让你家主子泡个澡，保险起见，煮碗姜汤。”
“是。”啾啾一福身子便笑，过来扶陆十念道，“王爷倒也是个温柔体贴的人呢，日后定王妃也是有个有福气的人。”
“嗯。”
萧桓总有千百不是，他教出来的两个儿子却都是一等一的好，同当年靖南王府里面她的哥哥们一样善良懂事又顶天立地。
原本大将军受封后应该会择日回盛京的，萧桓特意嘱咐了大将军暂且在上京养养身体，又因今年殿试尤为重视，也是想大将军等殿试后再回去。
等到那时，陆十念便以去祭奠祝絮阳为由跟随大将军去盛京，再顺道去一趟梁州。
当初她离开梁州时曾说要将上京的兵力部署透露给萧楼，后来因为战事缘故她连一封信都没有写，想必这八年萧楼过得很是纠结不安吧。
陆十念深吸了口气，他既是害死六哥的凶手，那么往后令他不安的事还多着呢！
……
转眼便到了三月中。
萧云澜不知道从哪里又找来了一只小云猫，说是要给恩恩做朋友，特意派人来请陆十念和萧云湉都去看猫。
萧云湉蹙眉道：“四姐姐这猫也老了吧？还能做什么伴儿？”
萧云澜不悦道：“就是老了才要找个小的相伴啊，哎，你们说给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萧云湉摆手道：“起名这事儿我干不来。”
于是二人齐齐看向陆十念。
陆十念默了默，当年她抢着给小云猫起名纯属为了气死沈轻舟，现在却不一样了。
她笑道：“四姐姐的猫当然四姐姐定吧。”
“唔……”萧云澜想了想，说，“那就叫安安吧，听闻七妹妹新得的剑叫千魂，为了祭奠前线亡故的英灵，那我就希望天下太平，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吧。”
三人正说着，小猫儿和小橘从外面跑进来。
小橘激动地道：“来了来了！”
萧云湉蹙眉呵斥道：“什么来了？一惊一乍成何体统？”
接着，啾啾也跑了进来，道：“殿下，是真的！三元及第！本朝第一人啊！”
“什么？”
萧云澜和萧云湉全都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道，“真是他？！”
看来关于那位才子的传言整个后宫无人不晓啊。
啾啾又道：“状元郎今日入宫呢，好多人都去围观了！咱们现下要是去，一定也还能见着！”
萧云湉当机立断道：“那还等什么，走啊四姐姐、七妹妹！”
她一手拉住一个就往外跑。
“哎……”陆十念原本想说不去的，可萧云湉的力气很大。
三人在侍女的指引下，很快就躲在了大殿外的拐角处。
三月还是春寒季节，三人被冷风吹得直打哆嗦，萧云澜和萧云湉兴趣依旧，陆十念也不好打击她们，只能搓着手哈着气跺着脚地跟着。
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见三人从殿内出来。
啾啾附在耳边道：“殿试三甲都来了呢，是专程来谢恩的！殿下看，那位就是状元郎赵楟！”
陆十念抬眸看去。
那穿着绯色官袍的青年略滞后几步，仿佛是后面有人叫，他转身含笑看向殿内，柔和光线打在他的侧脸，光晕拉长他的下颚线，远看俊美无边。
陆十念整个人微微颤抖，看不清正脸，可她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人那么那么地眼熟。
他是、是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