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雪落离开,又紧闭殿门。
轩辕琦眉梢微挑,从衣袖口掏出那白月卿给他的锦盒,打量了两眼,深吸摇头叹了口气。
“看来……这,没啥用处。”
还什么做样唱戏。
都不需要。
人家戏都懒得跟你唱呢。
轩辕琦无趣甚至无语的将锦盒重塞进衣袖,懒悠悠的叹了口气,瞄了眼地上那坨幔帐,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等着他那'操碎了心'的师父。
——
锦瑟轩。
“公子,雪落公子来了。”
“……”
白月卿刚沐浴完,正从屏风后出来,系着衣带。
他系衣带的手一僵,寻常无甚表情的面上明显是无语的表情。
“做什么?”
寂静了一两秒,白月卿皱眉回应。
管家站在门外踌躇几许,不知如何答。
屋内一时没什么声响,管家着急,见屋里自家公子没有要答应见的意思,又不敢再多言。
毕竟,这可是不止一次打扰他家公子了。
——两次都是在他家公子沐浴好了来唤,简直就是在他家公子的耐心底线上蹦哒。
雪落同他站门口。
管家眼巴巴的望向他,有些无辜。
雪落于心底叹口气,走近门口一步,抬手客气的叩了叩门。
“大人,圣上他……遇到麻烦了,有可能关乎我国与西楚的关系……”
“吱呀!”
雪落话语未落,面前紧闭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雪落同管家同时惊异抬眸,便看到白月卿一身松散长袍披身,长发散落,于门口的风中扬得丝滑飘逸。
看到衣衫不整,长发披散的白月卿,雪落同管家同时惊艳的呆了一呆。
白月卿皱着眉将雪落诧异盯着他的神色打量了一眼。
“圣上又怎么了?”
眉头紧锁,看得出的不悦。
雪落回神,眉梢兀自跳了跳,还呆了呆。
“啊。”
莫名应了句,瞟了眼管家,犹豫几许,大胆的手遮唇附到白月卿耳侧。
“圣上好像将那西楚公主杀了。”
闻言,白月卿眉头一皱,紧蹙了来,眸色亦沉了几分。
雪落拉开距离,看到他倒锁着眉,脸色肃穆得阴沉。
阴沉得像是要杀人,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或震惊西楚公主被杀之事。
雪落微僵,盯着他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走吧。”
木讷时,白月卿神色又如常,顺口道了句,手腕一翻,一件大氅幻现了手上,反手一扬披了自己身上,一边系着带子跨出门槛往外走。
披散的长发跟衣衫顺势飘扬而起,在雪落面前飘过,留了个丝滑的弧。
望着他仪容不整便离开的模样,雪落呆愣了几许。
“雪公子,还不赶紧跟上?”
管家看他痴愣,示意的瞄了眼他家公子离开的身影低声提醒。
雪落回神,同他低颔首,忙跟了上去。
几步跟上白月卿的脚步,又时不时瞄一两眼他不装束的模样。
“大人仪容……不整束?”
犹豫再三,雪落实在没能忍住多了句嘴。
白月卿不急的步伐未停,瞄了他眼,抬手拢了下飘他面前鬓边的发,随意别在耳侧。
“不整。”
雪落一僵,震惊的瞄了他眼,不知如何接话。
呃……,润玉公子突然也不注意姿态形象了?
“整了,圣上又岂会知道,他的任性,如何折腾影响到他人了。”
雪落:“……”
甚时候这玉面儒雅贵公子怎也变得这般……孩童了?
竟跟他家主子一起闹。
——
宫城门口,一车辇驱驰而入,不急也不徐。
一瞬响动后又归于安静。
片刻后。
又从宫城里缓驱出一辆,打破了一瞬的凝寂。
守城的侍卫都晓是谁的车辇不曾敢拦,都是单膝跪地迎送。
出宫的车辇行出城门口数米远后缓缓停了下来。
“公子,怎么了?”
听雨停下车辇,撩开些帘子探头望时吟,不解突然喊停所为何。
时吟坐辇内,身形靠在辇壁上,单手懒懒撑腮,缓然睁开闭眸养神的双眼,忽复杂的视线瞄了他眼。
“方才入宫的是雪落?”
“嗯。”
听雨点头。
时吟依旧复杂的眸色在他面上游离打量。
盯得听雨有些莫名其妙时,见他家主子忽深吸吁了口气,又缓闭上双眸,撑腮的手去捏了捏自己鼻翼。
“宫里出事了。”
听雨听得有些懵,呆懵的瞟了两眼他家公子从容淡定、浅透疲惫的模样一眼。
犹豫几许。
“要重回宫?”
时吟放下捏鼻翼的手,望着听雨轻摇头。
“不用,……你在外等会儿。”
车辇停大门口?
“哦,是!”
听雨虽没明白怎么回事,顺着便应,放下帘子规矩的坐外面辇上等着。
时吟看着听雨放下的帘子归于安静后,缓然扭头,视线落了辇旁一角。
“说吧,谁杀了你?”
对面,西楚公主的灵魂懵然的左右瞟了两眼,又瞟了眼时吟,然后将自己打量了一遍。
正当她疑惑时吟在跟谁说话时,时吟的视线依旧直直的落她身上。
“本王说的就是你,西楚公主。”
话语缓尔无澜,自带冷漠。
闻言,西楚公主倏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时吟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你……能看得到我?”
震惊一阵后,皱眉低问,虽表现平静,却还是不免震惊意外。
时吟深呼吸了口气,又抬手无趣重支腮,敛了丝眉目,淡然自说。
“你从雪落辇上过来的,在找谁?”
这人,果然,除了对他心喜之人温柔,对谁都是冷若冰霜,连说话都不带丝毫感情。
西楚公主眸色浅露了几丝失落黯然。
她低垂了头,一阵儿时间没做回应。
良久后。
“王爷……真看不懂我的心思?”
忽然间,低低的声音响起,这话似跟她灵魂般的缥缈虚浮,却清晰的落了时吟耳里。
沉寂一阵,见时吟未接话,她方缓缓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望时吟的反应。
一抬头,便与时吟的视线对视上。
她一惊,身形都抖了下,眼神躲闪须臾,还是睨着时吟,想看他的反应。
时吟也就那样望着她,望得她有些形秽。
她徒自低了头。
过了良久。
“抱歉,我……这般模样,说甚都无意义了。”
无力低沉的话说的黯然,仿风再大点便能吹散。
“不管是生前生后,都无甚意义。”
她话语方落,时吟不急开口,平静的语气里依然如初冷漠,没有丝毫同情,或感触。
她一愣怔,瞪着眼睛盯着时吟,不知该说甚。
是啊,他不喜自己,不是自己的和亲之人,生前生后,都不会有甚结果。
所以,自己的心思,他是都知道的。
只是,不接受!
“……所以,王爷,是懂我心思的?”
呆怔一阵,她略显震惊的痴痴望着时吟,犹豫挣扎后终不忍问。
时吟望了她眼,无澜轻应。
“嗯,……现在也见到了,说吧,你借圣上的刀刃自杀,到底为何?”
跟着雪落的车辇,只是为了见自己?
也算缘吧,不然,跟着他的车辇,能见到的,亦不过是白月卿。
见她不答,时吟微顿,又补充。
“你不用瞒,也瞒不了本王,本王只是懒得去查看。”
西楚公主一时黯然无言。
明明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
而她,现在甚也做不了了。
面对他的冷漠,她更是黯淡心痛。
“没有为什么,只是……一个人,没什么希望罢了,便活着没什么意义,既然没什么意义,又何必让自己活的这么不如意艰苦?”
沉默了许,她才缓然开口道得风轻云淡,像说的不是自己。
很悲伤的事,时吟神色似没什么波动。
他只细细的望了她一眼,没做声。
西楚公主痴痴的望了他许,犹豫片刻,鼓起勇气低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会知道我的死因?”
明明这事除了她与那小帝王,消息并未透出。
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时吟缓闭了双眸,单手撑腮的动作一直未改,疲倦模样。
“修行之人。”
他深吸了口气,略迟疑了许,劝了句。
“回去吧,你一死,两国又要死伤不少。”
“……或,还是说,你们本就不是真奔着和亲而来?”
话落半晌,她都不曾接话,只是出神的望着他。
时吟有些头疼。
一时凝寂。
过了好久。
时吟忽徒自打破这沉寂,闭着眼睛无澜开口。
“本王不喜女子,就算你于本王一见钟情,本王也不会娶你。”
微犹豫后,方缓睁开眼,没有丝毫情绪的视线落她身上。
“本王……多谢你的倾慕,心意亦收,但,也只是止于这虚无的东西,实际的,也仅只是,兄长的关系。”
当他正面面对讨论自己的这份心思时,她又觉得自己的这份炙热恋慕显得肮脏,或不堪。
明明单纯美好的东西像是被沾染上了污秽。
他是美好的,矜贵纯粹的,不允许世间所有所沾染的。
一旦碰了,怕是会将他给污染。
就像她现在,就在给自己的白玫瑰染上污秽泥泞尘埃。
她红了眼眶,模糊了视线。
“我……”
时吟扭抬头,透过帘子望了眼辇外的天色,深吸了口气。
“两国开不开战都无谓,……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本王的面前,你们国家不管你们生死如何,本王更管不了。”
时吟忽皱了眉头,不悦的抬手手腕一挥,将不愿木讷的西楚公主的灵魂给扫了出去。
“听雨,回去了。”
顺着唤了外面的听雨,听雨即应声,缰绳一拉,车辇离开了。
原地,一烟雾一飘聚,西楚公主灵魂痴木的立着,失落黯然,孤寂的望着那辇无情的离开。
幕雪厚厚,寒凉冰彻,仿这世间,只剩下这逼人彻骨的寒,不再有人间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