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海城大学静心湖。
如洛云程所说，晚上的教学区只有寥寥几幢楼的几个教室亮着灯光，路上也没什么人，偶尔路过几对牵着手散步的小情侣。
这些小情侣路过看着湖边的两人，脸上都不约而同露出了然的表情。
尽管陆收身上还是有些幼稚的学生气，但洛云程的一身西装很明显就显示出他已经不是个学生。
学校的约会圣地果然有名气，看，外面的人也过来约会了。
大家会心一笑，然后甜蜜地拥着对象继续散步。
静心湖并不小，一眼望去是满满的湖水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
沿着湖边，学校修了一圈栏杆，并配上了暖色光的灯带，灯光倒映在水中，把黑暗与冰凉，点缀得柔和又温暖。
这让这一片看上去不像一个学校，倒是像一个正经的公园。
听说它学校建设以前就存在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么大的面积，学校建设的时候也没把它填了，反而让教学楼在边上挤得满满当当。
陆收二人绕着湖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觉得是不是过于安静，显得湖面的水声特别清晰。
“这是活水吗？流动的声音还蛮明显的。”陆收问。
洛云程自然也注意到了流水的声音，但表面上看不出来，“或许底下有暗流通道。”
洛云程祭出自己的小飞剑，低低地压着湖面飞过。
在术师眼里，法器出来自带光晕，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但普通人却是看不到法器的。
“法器飞过，也没有另起波澜，看来这湖并没有古怪。”洛云程收起小飞剑，“回去吧，明天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水上没有，不去水下看看吗？”陆收嘴快地接话。
本来就是随口一提，洛云程却认真想了想：“但我这飞剑并非实物，水上水下都一样。”
陆收轻笑了一下：“我开玩笑的，你说没事，那就走吧。”
在俩人转身回程时，都没看到身后平静的湖水里，一个黑影悄悄从水面下探出了头，静静地看着他们的方向，直到他们消失在视野里才一头扎进了水里。
“之前连着发生恶性事件的时候，本地术师也提交过报告，他们暗地里来调查过，并没有发现蛛丝马迹，这次我们无功而返，也算正常。”洛云程说。
毕竟真的有什么，在术师协会来过以后也会打草惊蛇，现场不一定会留有线索再让天术师来打探。
此次前来，是因为陈舒敏的事件是新发的，理论上现场应该会有很多痕迹。
但是海城当地临时派出来的术师团队一无所获，这让洛云程觉得有些蹊跷。
是虚魔的等级太高，高到就算比较肆无忌惮了术师还是无法发觉和应对。
还是因为虚魔比较聪明，不想因此招惹天术师前来，所以刻意抹去痕迹，伪装成一切正常的假象。
天术师本身就是虚魔克星，对于这世间的怨气和愿力的感受都十分敏感。
洛云程不放心海城的情况，于是就带着陆收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残留虚魔的痕迹，再顺藤摸瓜慢慢查。
“怨气就是之前你看到的那种灰色物质，当它浓郁到一定程度，就会变成实体。虚魔便是用这个来侵蚀人心。”
“普通人是看不到祟气的，术师也只能按实力高低来决定他们能看到什么强度的祟气。今天晚上跟你过来，就是看看这出过事的地方，是不是虚魔出现过的地方。”
“受到虚魔影响的多多少少都会有痕迹。”
洛云程跟陆收解释。
“我什么都没看见，除了有些孤寂冷清，也没什么异常。不过这边景大人少，又是大晚上的，给人这种孤凉的感觉也是难免。”陆收说。
黑暗的加成再加上本来人气就不旺，安静的地方显得有清冷再正常不过了。
从教学区回酒店并不远，十来分钟就走到了。
到酒店大堂的时候，坐在门口沙发上的方颖看到他们回来了，又踩着自己的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过来。
洛云澜一直都是林城的风云人物。
虽然不是天术师，但是实力在术师里面也算是十分优秀的一个。
为人又大方开朗，幽默爱玩，从小就深受术师圈子乃至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女生的喜爱。
包括同为术师家族出身的方颖。
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方颖展现出出色的协调统筹能力和文稿撰写能力，在一众年轻术师中脱颖而出，破例进入术师协会，成为行政部的一员。
因此得到了许多合作机会，离执行部的洛云澜更近了一步。
弟弟洛云澜已经是个优质男了，而哥哥洛云程更是进一步。
他虽然也是林城的古老术师家族出身，但是因为身份特殊，早早就离开了林城。
平时逢年过节难得回家一趟，也只是待在洛家老宅里，不轻易见外客。
方颖从小只从长辈的口中听到过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得到战神明衍的完美传承，年纪不大，但是武力值是同辈人中的翘楚，可谓是无人能敌。
吃完晚饭后，她本来想找这位从总部来的天术师继续深入交流一下感情。
于是重新上了精致妆容、换了一条显身材的裙子、喷了一身斩男的香水后去敲门，发现洛云程不在房间。
方颖心里多想了一下，马上去敲陆收的门，发现她也不在。
定是这俩人约好了一起出门了，方颖咬咬牙，男生是洛家嫡系长子，又是天术师，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那个女生不过是个普通平民觉醒的“野生天术师”而已，怎么就能够让这个“贵人”一直带在身边。
同为术师家族出身的自己虽然无法觉醒，但有家族做靠山，并且同为林城的势力，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的人选了吧。
方颖不是术师，没有对天术师天然的尊重和崇拜感，现在只是一门心思地觉得那个不好说话的土包子不配。
从小到大，方颖喜欢的是洛家的洛云澜，可惜那家伙跟所有圈子里的姐姐妹妹关系都特别好，对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的。
现在这个洛云程倒是看着君子端方，看上去比弟弟好多了。
如果能够努力得到他的青睐，未来还不是可以扬眉吐气，狠狠地压那些暗地里嘲笑自己不是术师的老鼠们一头。
“云程哥哥”方颖亲昵地喊，“陆小姐也在啊，一起去坐坐吗？大家喝一杯放松一下。”
对于陆收来说，洛云程和方颖都还是不熟悉的人，这种额外的交际她不想参与。
“不了，你们去吧，我回房间了。”
洛云程平时不是修炼就是出任务，同样不习惯交际，于是马上也跟着陆收拒绝了。
“明天还有工作，不好放纵，你也早点休息吧。”洛云程淡淡地吩咐。
俩人一前一后离开，只留下差点绷不住笑的方颖在原地。
“能不出门还是别出去了，早点休息。”洛云程想到外面还可能有虚魔徘徊，又回头劝告了方颖。
“嗯！听云程哥哥的。”方颖以为对方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出门遇到危险，心下暗喜，急忙笑着跟着他一起上楼。
走在前面的陆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在电梯里看到说约人出去喝酒的方颖也进来还略感惊讶。
方颖昂起头，抬起手拨弄了下头发，状似漫不经心地露出浅浅的微笑。
看上去纯情又动人。
可惜洛云程只是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倒是陆收在心底夸赞，这人漂亮是真漂亮啊。
次日，方颖带上相机，跟着医生团队开始此次活动的行程。
陆收和洛云程二人则脱离大部队，来到学生大部分已经离开去上课了的生活区。
这片生活区建好还没有5年，看上去建筑都还很新，还是流行的新中式风格，不少细节处都带点古风元素。
行走其中的一些绿化带也设计出了亭台楼阁的感觉，行走其中有种穿越之感。
“这里的设计还真是与众不同，现在的大学都是现代简约风，一个个方方正正，没什么特点，像这里这样建设的话，得多花多少钱啊？”
陆收感到惊讶，很佩服学校建设的决策者。
这么一问，洛云程想起了之前听到过的一件事，说：“前几年有听过，学校扩建时，好像是一个当地的富豪给学校捐了不少钱，他喜欢一些传统的东西，学校就按照这个喜欢修了这个生活区。”
“那也可以用在其他地方啊？”陆收心里惋惜，“这样使用这笔钱没问题吗？”
洛云程回忆了一下，那时候社会上也对学校生活区修得过于“不俭朴”有些声音，但富豪自己出面指名说那笔钱就是用于修建，网络上的键盘侠也不好越俎代庖，指责他浪费自己的钱，只能偃旗息鼓了。
“这是他的指定款项，如果不这样修，他就不给了 ，也是一样的。修了，对于学校来说还是一个文化特色。”洛云程说。
“喜欢这样的园林宅子，自己去修一个专业的园子，不比这半斤八两的好吗？”陆收表示不解，修了这样一片生活区，自己又不能住，图什么呢。
“是啊，里面应该有什么故事，以后有机会可以去了解一下。”
这个新建的生活区并没有很大，陆收和洛云程十来分钟就走完了。
和昨晚去静心湖一样，没有收获。
“你们所谓的调查就是这样吗？”陆收忍不住吐槽，“这就是在单纯靠运气找啊，一个个地方排查过去有没有异常。”
“就没什么先进点的仪器，掐算一下？看个罗盘什么的吗？”陆收问道。
“……”洛云程沉默了，他试图解释：“普通的祟气，是能够有些手段来找来看，但是这边并没有异常，只能靠天术师的感觉去判断了。”
“感觉？什么样的感觉？”陆收一听就在内心直呼不靠谱。
“用流行话来说，就是你血液里战斗的dNA动了。”洛云程难得开了个玩笑，对于他，这个接受战神传承的天术师来说，感受到虚魔时，他的五感会更加敏锐，灵魂里会出现澎湃的战意。
告诉他，爷么要战斗。
“所以说这就是一个buff，还是自动触发的那种，我周边有虚魔出现了，有祟气出现了，我就会进入变身状态。”陆收无语地回道。
突然，她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停下来，四处张望。
一个学生从宿舍楼里出来，打着哈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的头上笼着淡淡的灰雾。
楼上的阳台里，大约是上午没课的两个女孩子开始激烈地吵架，争夺晾衣服的一个空间，她们的头上笼着淡淡的灰雾。
一个拿着园林工具的学校花匠从宿舍楼前路过，在门口晒太阳的宿管阿姨一个健步上前拦住了他，骂骂咧咧地让他清理完沿路掉落的泥土再走，她的头上笼着淡淡的灰雾。
……
在这附近来来往往的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带上了点灰雾，有人表现得失去神采的麻木，有人表现得异常激动的情绪，甚至还有几个人痛哭着跑出去。
不多久，这片区域都弥漫了灰雾——以陆收、洛云程所在地为界。
“洛云程，我怎么觉得，我们被挑衅了啊。”陆收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这片灰雾像是一头巨兽，居高临下睥睨着二人，时不时伸出一片来试探，都无法靠近两人身边。
洛云程表情严肃：“果然有虚魔在，此前定是它把自己的气息收敛干净了，现在看我们过来，这是在拿这一片的人当人质，向我们示威。”
“怎么办，现在求鬼得鬼了，你不是让我把这么大一个地方全干了吧？”陆收想起洛云程当初连一个小女生都对付不了，现在这么大一个范围……这么多人。
“你行吗？”洛云程反问她。
陆收看着灰雾越来越浓郁，颜色越来越深，心里也打起了鼓。
尤其是看到，有些身上缠着灰雾的人看到了他俩，慢慢地走了过来，看这阵势，竟是想将他们围起来。
“说什么行不行的，我不会啊！”陆收根本想不起来当初是怎么召唤出红莲来祛除祟气的，现在这红莲虽说能够听话地在掌心浮现，但是它安静如鸡地待着，丝毫没有想要上场打架的意思。
洛云程明白，当初那一朵莲花瓣一招制敌的犀利操作，八成是法器自己护主的体现，跟陆收当时的情绪有很大关系。
而现在陆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进入到需要“战斗”那种状态中。
洛云程已经快要按不住自己的小飞剑了，但陆收的红莲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看着人群缓慢靠近，一个个面色不善，陆收难免也紧张起来。
“他们这是要群殴啊……”陆收怔怔地说。
洛云程这时也在拼命回忆，当初前辈是如何教导他掌握力量。
天术师之间很容易产生共感，他想试试一个简单粗暴的方式——手把手教。
洛云程本来与陆收并排站着，这时退后一步站到她的身后。
因为洛云程要比陆收高大得多，当他抬起手臂的时候，能很轻松地将陆收圈在怀里。